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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5日,圣诞节到了。
骆嘉树还未说出口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倪采怔怔地望着他,当他注意到倪采眼神中那复杂的,疑惑、真挚、略含期待的情绪时,他却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
合上嘴,骆嘉树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注视着打断他的、依旧不停敲打着的钟楼。
整整二十四下,它才停了下来。这声音不大,吵不醒睡梦中的游客,却足以让他心绪大改。
“圣诞快乐,倪采。”
“你也是,圣诞快乐。”
“晚安,早点睡吧。”
倪采点了点头,骆嘉树没再逗留,很快离去了。
她洗漱完毕后静静平躺在床上,忍不住想:
他的后半句究竟是什么呢?照理来说......应该要表示什么才是......
可他若真要向倪采表白心意,区区几下钟声又怎么能轻易打断?
想不明白。
倪采闭上眼,即使满脑子疑窦,仍旧因疲累不堪而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搭乘下山的缆车回到山脚。
骆嘉树一如往常,温和有礼,绅士十足,倪采心中不解,却始终无法开口询问。
昨晚他种种反常的举动,好像只是倪采做的一个奇异的梦,既美好,又残缺。
圣诞节刚过,倪采便接到通知,本季度末的顾客单位医疗设备检修将在明后两天进行。倪采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探一探那个可怕的地方。
翌日,倪采登上公司大巴,跟着医疗部的检修人员一同前往异能研究所。
“听说您是交通运输科室新来的副主管呀,幸会幸会。”
一群大小伙见这次跟来的管理层是个难得的大美人,都表现得极为兴奋,倪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幸会,大家的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不辛苦,研究所里的设备很少发生故障,我们不过例行检查一下。”
“那......”倪采装出一副好奇模样,“每次都是你们几个人进去,这研究所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倒也没什么,就是普通的实验室。”
另一个年纪小些的插话道:
“我有时候觉得挺毛骨悚然的,一个研究所,置办那么多的医疗设备,测脑电波啊身体机能什么的,不就是拿人做实验吗。”
“柯教授不是说了,只找一些志愿者么?”
志愿者,倪采真是呵呵了,进去的时候是志愿者,出来的时候是精神病,柯教授真能瞎掰。
“那你们有在实验室里见到这些志愿者吗?”说“志愿者”这三个字的时候,倪采自己都觉得瘆得慌。
所有人都摇头,口径一致。
这个年纪轻些的小伙子又喃喃了一句:
“就算有人也不会让我们看见啦。”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让“志愿者”被人看见呢,这些可怜的超能力携带者一旦不再自愿成为实验品,就会被他们以各种方式软禁在研究所地下一层,过着暗无天日的凄惨生活。
约莫二十分钟,大巴在一条极为普通的胡同前停下。
不知是否是心理原因,一下车,倪采便觉得有一阵阴风刮过。
胡同虽不起眼,研究所的招牌和建筑还是很大气的。
镀金的“超能量研究所”六个大字镶嵌在大门外的花岗岩上,灰白的西式建筑仿造了中世纪时期的巴洛克风格,乍一眼看去真是不能再正规了。
早上九点半的阳光明晃晃的,却不能给深冬中的人们带来一点热气。
宁州的风还是大了些。
倪采这么想着,裹紧外套,跟着检修队的同事走进了熟悉的研究所。
dr.柯已经等在了楼房前,他和检修队的队长握了握手,刚转头便发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孔。
“柯教授,您好。”
“这位小姐是?”
检修队队长连忙介绍了一下。
“噢,往常都是范主管来,也没通知我一声。”柯闻钟淡淡笑道,“倪小姐,您好。”
倪采使劲压抑心头的厌恶,十分自然地与他握手:
“很高兴认识您。”
柯闻钟身材高大,四十五岁上下,眼窝较深,额上的抬头纹非常明显,比起东亚人,他像是长了一张西亚面孔。
无框眼镜没能挡住他透着精光的眼神,握手之后,倪采识礼地后退一步,尽量不与他直面。
研究所里的另一名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进了实验室,倪采等候在外头,而柯闻钟也静静站在她的身侧。
高大光秃的梧桐,还有大门内外摆放的四盆铁树,这儿的一切她都印象深刻,也曾反复出现在她的噩梦中。
伸进口袋的双手微微发抖,倪采呼吸放缓,只怕被人瞧出什么异样。
你已经不再抑郁了,倪采,如果这都克服不了,你怎么收拾身边这个人?
她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宽慰着、激励着自己,等到呼吸顺畅之时,她的眼中已是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