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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这样的秘密后,除了投诚,梁公还会让他活着走出日晟殿吗?
“没有用的人,本就不该活着。”梁公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神色淡淡,“不过,现在他们还有些用处,不枉寡人浪费了十几年米养着。”
阳光被阻隔在门外,只能透过窗柩斜斜打入几道,映得高坐在上的人一半明一半暗,越显诡秘,衬得那凉薄话语更叫人心惊,谢涵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系统,系统!”谢涵忽然在心底大声呼唤,从未有过的急切。
“宿主?”系统吱声。
“你是不是说过只要给你准备时间,你就能把我从死救活?”谢涵立刻问。
“是啊。”系统点头,但还是十分担忧,“宿主,梁公要杀你吗?”
谢涵不答反问:“那你要多久准备时间?”
“两个小时罢,我先去申请一下。”
两个小时,也就是一个时辰,已知“小时”概念的谢涵迅速转换单位,背过手把袖内的汞水捏在掌心,心内有了一点点底,再抬头已是一派镇静,现在他只要周旋一个时辰。
“梁公是想以公子高与太子元之争为局,拔掉国内氏族?”谢涵想起去年沈澜之倒向齐谢的事,显然是为了加剧公子高和太子元的争斗,至于是为了什么……梁公现在除了扩张最想干的事一定就是剿灭尾大不掉的诸氏族了。
梁公把投向扳指的目光移到谢涵身上,“好胆量。”
说完,他微微一笑,“‘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死于斯’,你是不是依然不愿意到寡人麾下,宁死?”
那双眼睛仿佛洞悉一切,谢涵心内微紧。
“所以,打算在死前问个痛快?”梁公轻叹一声,“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顽固不化呢?”
谢涵上前一步,“那敢问若三十六年前,您被梁悯公打压的时候,楚国以高官许您,您是否会去?”
梁公一愣。
“若您去了,便再无如今‘众君之君,梁君姬彖’,再无‘中原霸主,煌惶大梁’。涵愿与您一样的选择。”谢涵深深一揖。
“哈哈哈哈哈――”梁公站起身,忽然笑了,“有意思。有意思。众君之君,梁君姬彖,中原霸主,煌惶大梁。哈哈哈――寡人昔日被堂兄逼得如丧家之犬的时候,的确和你现在有几分相像。当时楚烈王的确派人来找寡人,派的人还是当时的太子拓疆,结果寡人嘴上笑说好背后就狠狠利用了他一把,转头成了梁国新君。可让他记恨了寡人几十年啊,哈哈哈――”
谢涵:“……”他真的只是随便打个比喻。
他看着阶上笑得有些得意有些发狂有些不能自已的人,心知自己竟一不小心勾起这位雄君心底的陈年往事。这个时候的人通常会不理智得多,他计上心来。
“若我现在假意同意,梁公又能辨我几分真伪?”谢涵又上前一步,“梁公自己尚且不愿,又何必再问他人?我知梁公有一千种方法让我在梁国待不下去,但我也有一万种方法阴奉阳违。梁公不怕我取得您信任后再背后插一刀吗?比如,把国内消息转给舅舅。”
梁公笑毕,敛下神色,眼神又换回那种看猎物似的戏谑,“你这是逼寡人杀你?”
“啧,平白无故的,让你死在梁宫内,这可说不清啊;让你走出这扇门等你回齐境后再杀,寡人怕今日交谈转眼流传街头巷尾啊。”他十分虚假地叹息着,最后一锤定音,“看来寡人只能放你走了。”
等等,谢涵蓦地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转折?他三十六计还没使出来呢。梁公其实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大家都误会他了?
“梁公难道不怕我泄露机密?”他不敢置信。
“这对现在的你有什么好处?”梁公笃定一笑。
的确没有,反而还会为他带来灭顶之灾。所以今天他来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仿佛知道谢涵心底所想一般,梁公转着扳指,忽然道:“当然,寡人也不是白找你一趟的。在齐国天牢时,寡人能抓走你,却没这么做反而允你三个条件;今天寡人能留下你依然放你回国。古有人七擒七纵得一良将,寡人没这么多时间……”
他微微一顿,忽地把目光锁在谢涵身上,“咱们就玩个三擒三纵,你看如何?”
谢涵心下一震,张了张嘴。
“寡人不只要你的人,还要你的心。”梁公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还有最后一个机会,你敢不敢接?”
“我还有第二个选择么?”谢涵苦笑,算是亲身体会了一翻这位君主的厉害,他弯腰,“若有第三次,涵愿听凭您差遣。”
“君子一诺,”梁公笑着,目光灼灼。
“生死无悔。”谢涵收紧五指。说完,他抬头,“涵记得,刚刚梁公答应了我一个请求。”
梁公回想一瞬,点了点头,“不错。你想要什么?”
“一别近载,涵甚是思念姑母。”谢涵诚恳道。
梁公一顿,“好狡猾。”
“好,寡人就安排你们姑侄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