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胸,露乳,负荆,跪地。”
谢涵还未做声,周围人都“嗡”地一下嚷开了,“这瞎眼贼失心疯了吧!”
“脑子有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骑虎难下,不外如此。
谢涵顿了一下,饶是他也没想对方居然这么胆大包天、不可理喻,暗道一声对方真是那个申厘么?
《江山妩媚美人谋》虽说题中有个“谋”字,单就谢涵的眼光看来涉及权谋的委实浅表而单薄,倒更像是一本关于穿越版姬倾城的个人斗争史,少纵横谋略而多勾心斗角。
对治一国而言,经济、政治、军事的治理可绝不仅是玩弄人心可以解决的,等有了这些强国基础,外交之时才有了玩弄人心、搬弄口舌的机会。
所以比起看女主如何辗转奋斗打脸某个人,谢涵更把目光锁定在那些书中出现过的贤臣能将上。
申厘就是其中一个,虽然只有两次正面出场,名字更是飞快的闪过,但他身上标注的“变法家”三字就足够让谢涵记忆深刻了。
“时移而治不易者乱。”
“仁义礼乐皆出于法,此先圣之所以一民者也。”
“人生而有好恶,故民可治也。夫人情好爵禄而恶刑罚,人君设二者以御民之志,而立所欲焉。”
三句话,让谢涵莫敢忘怀、魂牵梦萦。
因为书中对申厘只一笔带过,不曾陈其来历、生平,所以谢涵只能牢牢记住对方的名字和那特征性的外貌:【他四十上下,长得极为丑陋,瞎了一只左眼,一条长疤从额头贯至颧骨,宛如地下爬出来的恶鬼】
长成这样的人,很少的罢……
而且刚刚闻人谈吐,也并非一般乞丐罢……
无论如何,宁可错抓,不可错过,谢涵一咬牙,朝穰非一伸手,“拿荆条来。”
“三公子?!”穰非失声。
“既有过,有过自当领罚。”谢涵神色淡淡,仿佛理所当然,直看得众人觉得他们仿佛突然失忆了――刚刚这个公子其实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乞丐的事,而不是好心救了人家还要给人上药只是一卫士说了句戏语。
“还不快去。”
“公子说的什么话,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错哪有让公子偿的道理。”穰非愤道,转身朝回跑去,却被谢涵一手抓住袖子。
他对人摇了摇头,“只去拿。”温声细语的,还对人笑了笑,穰非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他小跑回去,一路碎碎念,“公子什么身份,怎么可以给那种人负荆请罪,传出去像什么样,可是让我代公子,公子又不同意,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翦雎拉住人,“公子怎么说,你怎么做就好。”
穰非瞪他一眼,“只知听命,你我与小厮之流何异?这个的意义何在?”他指着自己脑门。
翦雎卡了一下,干巴巴道:“但你已经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就听公子话。我看那个乞丐显然是针对公子,你就算替了也没用。”
那边谢涵淡然而立,独眼乞丐阴冷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有许,谢涵侧头看人额上已经渐渐凝固的鲜血,面上松了口气。
穰非双手捧着一根荆条上来,谢涵接过,先脱下狐裘,那乞丐却冷不丁道:“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褪衣,成何体统?”
谢涵:“……”
穰非冷冷一笑,“这位先生真是自相矛盾,既要人负荆请罪,又不准人脱衣服。”
“我说的是‘上古之人请罪,赤足,袒胸,露乳,负荆,跪地。’,与你们何干?”
“……你你你……”饶是穰非这一刻也舌头打结。
乞丐冷哼一声,抱臂朝马车方向过去,谢涵顿了一下,立刻来到对方身前,执手中荆条且作扫帚,为人打扫前路。
很快二人都进了马车,马车再次前行,留下众人没了热闹看倒还议论纷纷:
“好人呐。”
“三公子心是善,就是脑子太不拎清。”
“你懂什么,这叫爱民如子。”
“我看是不分尊卑、自甘下贱。”
……
马车内,医工过来给人简单包扎后,谢涵拿了套干净暖和的棉衣,“不知道给这位大哥合不合身。”
乞丐:“怎么,嫌我的衣服弄脏你的地?”
谢涵摸了摸鼻子,已发现对方浑身是刺,如此人物,只可温情软泡。
他叹一口气,握住对方指尖,“大哥的手太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