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出来,这种怪味,崔俣竟会喜欢!
可再一看沙三与崔俣的交流……两人虽然没说话,甚至没有对视,沙三却很了解崔俣的神情动作代表了什么,他眼角一垂,杨暄就拿走他面前茶盏,他微一蹙眉,杨暄就移开身体,不挡着窗子吹过来的风……
崔俣姿态也很自然,沙三递来小碗,他手已伸到半空准备的位置等着,好像知道会送到那里;沙三正要拿扇子,他就轻轻摇头,好像知道沙三想帮他打扇散热气……
这两个人,好像从一开始就特别有默契,中间插不进第三个人。她之前因太过激动忽略,现在回想真是……眼瞎了啊!
怪不得沙三之前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显尴尬,他二人彼此心灵相通,崔俣的话,其实就代表了他么!
愣神间,又见沙三拿来一方浸了冷水的帕子,似乎想给崔俣擦脸降热,崔俣却很是嫌弃,夺过帕子按上沙三的脸,因为相比而言,沙三额上的汗比崔俣多多了……沙三笑眯眯的,看着崔俣给他擦汗,仿佛很是享受。
电光火石间,王十娘心里推开新世界大门,明白了什么……这两个人,好像是一对啊!
沙三照顾崔俣,崔俣虽偶有嫌弃之色,但对沙三也是真心关切,彼此间默契十足,是互相有意呢!
王十八娘是世家贵女,世家审美偏颜色,偏激时甚至只要人长的好看,干什么都是对的。世家里也不是没出现过男风,这种事在前两三代,甚至是很多人追求的潮流,她并没有鄙夷不认同。
初时,她觉得自己对救命恩人有绮思,恩人惊才绝艳,她看到的确也脸红心跳,难以自持,可相处这一会儿,聪敏如她,怎会察觉不到崔俣对她没旁的意思?
本来发现这种事,她应该情伤一把,好好难过难过,可这一刻她发现,她竟然一点也不生气!也没有难过伤心!
她仍然有一点点惋惜救命恩人不喜欢自己,仍然也脸红心跳难以自持,可看到这一幕她觉得很美,应该保护!
她忽的站起来,杏眼睁圆,眸色激动,素手握拳:“我会幸福的!你们也一定要幸福!”
崔俣有点不懂,这姑娘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么突然?
杨暄却眉目舒展,这傻姑娘终于懂眼色了,他决定原谅她了!
王十八娘忽的转身,斗声昂扬:“我要回家了!我会听长辈的意思嫁人,然后好好过日子,我那未婚夫……他敢负我!”
“你等等,我让人送你回——”
崔俣一句话没说完,房间里已经没了王十八娘的影子,这姑娘跑的倒挺快。
崔俣叹了口气,戳了戳杨暄:“派两个人送她吧,她那样子,万一再惹了祸怎么办。”
“嗯,也给王家卖个人情。”杨暄朝门外打了个手势,就有两个人跟了过去。
……
王十八娘走了,杨暄这笔帐就该算算了。
崔俣指尖敲着桌面,眼梢横着:“还不离开洛阳?跟踪监视我?”
杨暄立时怂了,全无吓唬王十八娘的气势,眼睛看别处:“我不放心你。”
“这里这么多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崔俣把桌子拍的啪啪响。
杨暄赶紧把手垫过去,崔俣满含怒色的眼睛看过来时,他舔舔唇:“仔细手疼。”
崔俣:……堂堂太子,竟如此耍赖不要脸!
“严肃点,说事呢!”
杨暄顺手捏了捏他了手,眸色幽深:“嗯,你说,我听着呢。”
崔俣气几乎顶到胸口,咬着牙:“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杨暄神色相当平静,“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若出事了呢?”
“我会解决,不连累你。”
崔俣狠狠掐了他胳膊一把:“你说不连累不连累了?你出事我会干看着么!”
“你心疼我,我知道的。”杨暄笑的有点傻,抬起胳膊内侧冲着崔俣,“你掐外边我不疼,你手还酸,你掐这处——”
崔俣登时站起倒退几步:“你拿咯吱窝冲着我干什么!”他满面严肃如临大敌,“难道你突然间有狐臭了!”
杨暄:……
总之不管怎么闹,杨暄就一句话,他不走,就在洛阳扎根了!
崔俣无法,劝不听,只好帮着想办法。易容药水多伤皮肤,短时间可以,时间长了就不行了,杨暄堂堂太子,总不能以后成了烂脸太子吧!可崔俣在洛阳,又不可能总在一个地方不动,杨暄要跑,就会走到人前,处处都是麻烦……
这回杨暄聪明了一把,灵机一动:“要不我戴面具吧!”
“面具?”
“对啊面具!”杨暄拿手比划着,“就像高人贵人,因意外伤了脸,就重金打造贴合面部的面具,能遮脸,又不会不雅难看吓到人。”
崔俣眸光一动,看了杨暄一会儿,手抚上他的头,笑了,“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这次算你聪明。”
因这个摸头动作,二人距离拉近,杨暄看着崔俣的眉眼,看着崔俣的唇,目光灼灼,蠢蠢欲动,下意识往前靠……
崔俣却适时起身离开,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
“我给你画个面具样式。”还很兴致勃勃。
杨暄连片角都没抓到,心内一片空落。
“你想要什么材质的?金的?银的?还是皮的?”
杨暄:……“都听你的。”
崔俣兴致上来,和杨暄商量了好半天面具的事,什么样式,什么形状,什么材质,要不要花边,要的话要个什么样式……一直忙到吃晚饭,才有了雏形。
崔俣很满意:“以后戴上这个,就能正大光明的阳光下行走了!”
杨暄很受伤:“这话好像在说老鼠。”
崔俣一脸郑重:“你要不喜欢,猫头鹰也行。”
杨暄:……
“来来,同我说说,你都不喜欢什么动物,我好让你满足。”
杨暄:……
饭后,二人话题又回到白天的事,崔俣说王家这次秋宴他必是要去的,起码看看那林芷嫣做什么妖,杨暄说既然想出了面具这一招,他也不用躲着,要跟崔俣一起去,崔俣点了头。
“还有一件事……”杨暄眉心微皱,犹豫了片刻,才道,“今日里我跟随你,站在人群中,总有被窥视的感觉。”
这个很危险,杨暄身份,一旦被人盯上,无论做什么伪装,总会露出点东西,崔俣立刻脑内闪过警报,身体坐直,面色严肃:“怎么回事?”
“你先莫急,”杨暄给他端了杯茶,“不同你讲,就怕你这样。”
崔俣指尖敲打桌面:“这很严重!”
杨暄见安抚不行,赶紧说了:“在场那么多人,不一定是看我,许是凑巧。”
崔俣眯眼:“若真是凑巧,你不会如此记在心上。”
杨暄只得交待:“前日送彭传义主仆过来,遭埋伏时……我也有此感觉。”
崔俣立刻反应过来:“可是你突然愣神的时候?”
“不错。”
当时是真惊险,正好一枝箭射过来,差点把杨暄穿个透心凉!也是他坏事,才让情境变的险而又险……崔俣想着想着,不免就想起了后续,那个被按在树上的深吻。
耳根有些红。
杨暄蠢蠢欲动又吃醋一整天,偏偏这个时候绮思不在线,全然没发现崔俣这一点点的不自在,还顾自分析:“当时我感觉密林深处有高手潜伏,与那批杀手不是一个路子,实力更高强。这些人没出手打算,应与咱们的事无关,只是路过。行水路时,我确定,没他们任何形迹,他们只是比咱们早一步到林子,显然也并非跟踪我们……我觉得他们目标不是我。哪怕今日再遇,我疑的也不是我的身份被发现,而是他们的目的。今日彭传义主仆并不在,他们盯的——是谁?”
上回和今次,除了他自己和崔俣,还真没有别的都共同经历的人。
杨暄说完又疑惑:“或者这一次,仍然是凑巧?”
可这世间,哪来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凑巧?
崔俣注意到一个点,敲了敲桌子:“彭传义主仆的案子,荣家有用,今日荣家庶长子也在,所以——”
“盯荣家的?”
“或许是,或许不是,”崔俣目光湛亮,眸有谋思,“我总觉得,此次王家秋宴,会给我们很多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