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她从儿子手上接过筷子,将饭碗捧得很近,慢慢地吃起来。
另一边,朱轩姝也刚用完了晚膳。她在宫外都是自己一个人吃,没人陪着,冷清得很,饭菜也做的少。
吃完了饭,朱轩姝拉着吴赞女一起在园子里消食。“嬷嬷,我有意将吴夫人留下,你看如何?”朱轩姝斟酌了一下,道,“我看人家孤儿寡母的,又是初到京城,很是不易。”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大家也都是亲戚,能力所能及地帮上一把,那就帮了。
吴赞女想了想,“殿下想留人,倒也无妨。不过奴婢看吴夫人的性子,并非那等闲的住的人,怕得在府里头另寻个差事,她才愿意。偏眼睛又不好,一时半会儿,却是不好找差事。”
“这倒是。”朱轩姝有问过大夫,吴氏的眼睛已是治不好了,顶多用药比现在好些。这样的妇人,放在外头谁家会乐意要呢?是个累赘。“方才同她说话,听说绣工不错,不若将人留下来,检查我的衣饰吧。”
这是个闲活儿,不费什么劲,就是油水少,责任也担的大些。不过朱轩姝随了她母亲的脾性,并不爱刁难底下人。
吴赞女点头,“这倒是可行,明日再问问老夫人便是。”又道,“且不知朱公子可否考中了义学馆,若是没考中,怕也得寻个落脚处。”
比起吴氏,朱华彬的去留显然更加难办一些。他已是有了身份,并不能在公主府做杂活。可要是要在府里头谋个一官半职,这秀才的功名又派不上大用——府里的官职都得举人功名才行。
“你偏看不中人家了?”朱轩姝笑道,“我却很是看好他,明岁恩科赶了些,不过后年的春闱却是说不准了。指不定就是个进士出身呢?”她用手将飞往灯笼的蛾子扇开,“我就盼着这样的人,能多来几个,好入朝给父皇和二皇弟做助力才是。”
吴氏和朱华彬在屋里的话,自然有人向朱轩姝禀报。她倒没天真到信了这话,可将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总是心里高兴些的。
有这份心,总比没有来得好。
第二日一早,朱华彬就先去见过朱轩姝,言明自己今日要前往义学馆问问昨日考试的情况,还请她再允许他们母子继续叨扰一日。
“待问明了,便去寻个住处。”朱华彬对着朱轩姝的笑,脸色微红,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还请殿下莫要嫌弃。”
朱轩姝摆摆手,“有什么打紧的。正好我有事要同你商量。”她身子微微往前倾,“我这府里正好缺一个年长些的仔细人,好替我看管衣饰。不知老夫人可愿意留下,担了这个差?”
朱华彬一愣。
“却是有些为难人了。”朱轩姝一笑,“老夫人这等年纪,合该在家中颐养天年才是。可我见着老夫人面善,实是想将人留下来。”
朱华彬的眼中迅速积起了泪水,他借着作揖的动作,遮去了眼中的泪光。“此事、此事,我去同家母商量一番。”
“也是,正该如此。”朱轩姝笑道,“今日公子且忙去,将老夫人留下同我说说话。”
朱华彬告辞后,独自离府。前往义学馆的路上,他心中不仅感慨。哪里能不知道云和公主是为了帮着他们一把,好叫他们能留在京城。虽说是亲戚,但先前也是素不相识,八竿子都打不着。
这情这恩,哪里能还的完?
朱华彬现在就念着自己可以顺利考上义学馆,用功读书,好生参加科考。日后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好好报效天家。
见了朱载堉,朱华彬忐忑地立在一旁,等着对方给自己的答复。
朱载堉捻须,面前摆着昨日朱华彬所写的那份答卷。“你的底子,并不好。”
朱华彬脸色一白,点头低声道:“幼时家贫,读不起书,只略识得几个字。现在这些,通是后头在江陵的时候,文忠公家的几位指点我的。”
朱载堉颔首,“纵有旁人指点,想要在一年之内考中秀才,自身勤勉也是少不了的。”他看得出来,朱华彬的底子很是薄弱,先前也有叫他默写出乡试时所写的答卷,不过是侥幸能考中罢了。
但字却是好的,虽无名师指点,但必是日日有练习。
朱载堉太清楚拿不到岁禄的宗亲是怎么过的了,大抵是日日替人写家书,或是抄写难得的书本,这样大量的写字练习,才有这功底。字不好,是不会有人愿意掏钱的。
知他是携母一同入京,朱载堉又关切地问:“令堂可好?”
“好。”提起母亲,朱华彬的脸上就笑开了,“昨日家母在街上厥了过去,正遇上了云和公主,将家母接入府中,救了一命。”
朱载堉眯着眼,点点头。他将卷宗合上,“明日,你便可入馆上课,不过你资质不佳,只得免一半的学费。”
能入馆就足以叫朱华彬高兴了。他有仔细算过,义学馆的学费并不贵,只要自己努力,考中了举人,三年的学费都有了。他当即跪在朱载堉的面前,磕了三个头。抬起来的时候,额上已经青了。“学生明日一早就来。”
“去吧。”
朱华彬回公主府的路上,那步子都轻快地要跳起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母亲。
吴氏听了连连点头,擦了脸上的泪,道:“我明日也随你一道出去,将你送去义学馆后,便去寻活计。这样一来,住宿的钱却是可免了。”
“儿正要同娘亲说这事。”朱华彬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母亲留在公主府是最妥当的。云和公主瞧着是个和善人,并不像是会刻意刁难人的,坊间名声也好。母亲留在此处,并不会受什么欺负才是。“殿下今晨同我说,想叫娘留下,给她做活儿。说是看管衣饰。”
吴氏不信,“哪里有这等好事。已经将我给救了,这几日还有人服侍,好饭好菜地招待。现在还要给我活计做?”她摇摇头,“儿啊,这人心再善,也是有个头的。该不会是你昨晚做的梦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心里头惦记着娘,娘都知道。”
“不是的,娘,真的是殿下开了金口,同我说的。”朱华彬道,“儿想着,若是娘能留在公主府,我这心里也就放心了。公主性子好,不会苛待人。若是在外头寻个活计,正好撞上那等刻薄人呢?岂非叫儿心中担忧,连书都念不好了。”
吴氏倒不怕吃苦,这辈子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她现在心里唯一担忧的,就是儿子是不是能继续延续先前的势头,考中举人,得个进士出身。现下听朱华彬这般一说,心里就软了,已是应下了五分。
“好好,回头我去问问殿下。”吴氏哄道,“娘的事,你且莫担心。有手有脚的,难道还能被饿死不成?”
朱华彬见她这般说话,心知母亲是应了,当下越发高兴起来。
翌日,朱轩姝陪着吴氏亲自送朱华彬去义学馆上课。
远望着儿子模糊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义学馆里头,吴氏这眼泪又止不住了。
朱轩姝一边带着她往马车上走,一边劝道:“老夫人莫要哭了,再哭可就坏眼睛了。昨儿个大夫怎么说来着,您这眼睛呐,能好起来。只自己要仔细将养了,莫要折腾。”
吴氏通通应下,在吴赞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后,她张了张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朱轩姝拍了拍她的手,“老夫人有话,但说无妨。”
吴氏红着脸,小声问道:“听我那蠢儿说的,殿下府里头少个人做活。殿下瞧着,奴家行不行?”
“自然是行的。”朱轩姝笑眯了眼,就等着吴氏应下,“老夫人既然应了,正好今日就跟着吴嬷嬷熟悉熟悉府里吧。月俸我可不敢多给,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呢,旁人拿多少,老夫人也比着她们的,可好?”
朱轩姝知道吴氏并不爱占便宜,所以才说了这番话。可最后到底给多少,还是她说了算的。
吴氏听了,哪里有说不好的。当下就应了,打着包票说自己一定能做好。
朱轩姝笑着同她说了会儿话,心里想着,自己多做些好事,菩萨一定能看见。她不求自己日后能再遇上个好姻缘,只求菩萨能开开眼,看在自己的份上,护着她那远在辽东的弟弟。
而此时的朱常洵正对着面前摆着的鞑靼人的衣服发愣。
“大公子,这是?”他指着那些衣服,“为何要我扮作鞑靼人?”
李如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也是实在没法子了。父亲年纪大了,性子也变得越发顽固,自己同他实在说不通。
就只能剑走偏锋,另寻办法了。
他就不信了,舒尔哈齐的女儿命丧途中,还会再送个女儿过来继续结亲。只是这事儿不能明着来,正好叫鞑靼背了黑锅。
“我要你领着人,按着这条路。”李如松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将舒尔哈齐送嫁之女劫杀在半道上。切记,万不可用火器,以免叫人知道是我们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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