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玄烨不假思索的便问出这一句。却待话一脱口,才惊觉过来,心下微微不快,又无法收回此话,他索性也不再言,只一言不发的注视德珍,神色温和。
德珍不知玄烨心思,只听得他这一句平叙一句问话,心中顿时酸涩不已,眼中也不禁涌起泪意,更似有一腔的话要说,到头来却只是默默低头,再次福身而下:“臣妾不敢。”
不敢!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亦是平日听得最多的一句,玄烨却听得眼中沉色一散,面上温和的神色已成温柔。他略弯腰一扶,顺势携起德珍的手,走到炕上坐下,那柔荑握在手心里,只觉温软滑腻,心神不禁一驰,只简单解释道:“你喜脉不足三月,朕那时正着丧服,恐有冲撞。”说着,手忽然抚向德珍的小腹,揭过方才一番谈话,转而换了话题道:“方才你让你害喜的这般厉害,准是一个调皮小子!”
这样家常的对话,如此简单而温暖的情景,他们犹如世上普通的夫妻,一起期待着未出世的孩子到来。德珍情不自禁的轻抚上小腹,脸上漾起满满笑意,笑语轻快道:“万一是个女儿,被皇上说是调皮,岂不伤心去了。”
玄烨抬头看向德珍,目光深幽,笑容依旧:“不想要个皇子么?”声音醇厚温润,仿佛春风拂过心田,只觉倍感呵护。
德珍没看玄烨,只温柔含笑的看着小腹,手轻轻地抚着道:“得知有喜之前,臣妾也想着皇子好些。可有了它以后,倒觉得是儿是女一样。”抬眸一笑,笑意盈盈,“都是臣妾的孩子。”
玄烨目光似有一怔,随即嘴角上扬,含笑道:“朕皇子不多,当然是盼着是个皇子。”话一转,看向德珍眼睛,叙又道:“若是一个皇子,朕就算你大功一件,封你为贵人!”
封她为贵人!?
德珍听得心中一跳,但见玄烨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清晰映出她的身影,她强压下心中悸动,低头掩嘴而笑,片刻方掀眸看他,道:“皇上原来这般重男轻女,臣妾今儿可算是见到了!”除了圣宠,嫔妃分位便是宫中另一个立足之本。以她今日之宠,他日若诞下一男半女,升位倒是合情合理。可若回答肯定,不免有急功近利之嫌;然若婉拒作答,未免显得不实,毕竟宫中女子无不期盼晋位。如此,那她只有两者皆不做了回答。
一句笑语完,德珍不着痕迹的留心玄烨的神色,见他神色未有变化,似是方才之言不过玩笑,心中安然之时,却不由有些失望。
只在这个当头儿,孙国安领着宫人鱼贯而入,却是要开始摆桌。
见状,德珍这才忆起玄烨要摆膳同顺斋,忙从炕上起身,请了孙国安暂时退下,向玄烨深深俯下:“皇上,这些日子来,佟贵妃对臣妾多有照拂,甚至免了臣妾为大行皇后服丧一事,臣妾甚是安然。可佟贵妃为了皇上日夜操劳,还积累成疾,臣妾不能只顾自己霸着皇上,所以请……”终是说不出让玄烨去陪她人的话,只咬唇难言。
一番话渐次的没了声息,屋子里静悄悄的,却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玄烨沉默半晌,眼里有几许轻慢,“哦”了一声淡淡道:“你倒是贤惠大度,不错。”语气轻浅,听不出喜怒。
先前才目睹了玄烨这样漫不经心的语气,便将刘进忠杖责三十,且免了大总管一职。德珍此时一听他又是这样的语气,心里有些惴惴的;又想到玄烨自幼亲生父母早亡,年仅八岁就登基为帝,不过少年之龄就除去权臣夺回政权,必是一个极有城府在胸的人,她怎么只见玄烨待她温柔,就忘记玄烨是一位已有作为的君王!
如此一想,德珍愈发觉得玄烨心有不悦,正不由惶然间,却见玄烨突然站起身,笑道:“你说得也是,朕去承乾宫看看。”
德珍愕然抬头,见玄烨面带微笑对她说,她却只觉看来的目光透着冷凝,心中急剧一紧,有一拉玄烨的衣袖急于解释的冲动,但手在空中又生生忍住,垂首低声道:“皇上,此并不臣妾所愿,只是臣妾身……”生性使然,即使有惹圣心不悦之势,她依然说不出情绻之言。
她一语未了,玄烨却忽而轻笑一声,摇头道:“你挂记着佟贵妃,这是你温良之处,无须惶恐。好了,朕明日再来看你。”说罢,玄烨大步流星的离开。
望着玄烨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德珍双膝一软,双手忙撑住炕几稳住身子。
须臾,小许子急急忙忙撩帘而入,惊慌不解道:“小主,皇上他怎么走了。”话音未落,见德珍似无力的撑在几上,他吓得满头大汗,忙上前扶住德珍,迭声问道:“小主,您怎么了?”
德珍任小许子扶到炕旁坐下,看着屋正中的圆桌上佟贵妃赏赐的那两道膳食,直接道:“将这两道菜撤下。”
“小主?”小许子纳罕抬头。
德珍抚着小腹,垂目道:“以目前来看,佟贵妃虽不可能害我,但就算只是可能,我也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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