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铭跟了上去,其余的人也都各自退出去了。
人都走了,慕容的身子一沉,几乎有些站不稳,他扶着椅子的扶手,慢慢坐下,闭上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好似根本坐不住,要从那玉阶高座之上跌落下来。
此时肃华从暗室旁边的小门进来,似乎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上前去将事先准备的好的一粒药丸给他服下,片刻之后,他的呼吸才慢慢回转过来,微微睁开了眼睛。
肃华连连摇头,沉声道,“你的血太少,快过不了心了,莫再取给她。”
慕容轻笑,“那时的情形,寻幼鹿心取血为她解毒根本来不及。唯一能替代鹿心血的便是人血,我只能这么做。”
“你既知七日之内不可再换他人的血,却还要如此糟蹋自己。日日割血,你的身子根本受不住,还不肯好好服药,你瞧你现下的模样,脸色比死人还难看。”肃华说着,双指点在他的手腕上,为他把脉。
慕容轻舒一口气,“昨夜我去送婉怡……那孩子哭了一夜,我……便忘了吃药这回事。”说起这个,他的双眸中流转过一丝黯淡的微光,转而熄灭在眸底深处。
肃华收了手回来,从怀中拿出银针袋,在旁边的棋盘上铺开,抽出三只细长的银针,扎在他的头顶,“自己都快死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慕容无言以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肃华又取出三根银针,依次扎在他的眉心、人中和心口,扎针之时,瞥见他的后背全被血染红了,蹙眉对他道,“你的背上全是浓血,这几日还是穿黑衣的好。”
慕容早就觉得后背灼烧难忍,可能是刚才用了些内力弹出那棋子,血气有不足,经脉有些逆行,才让后背的伤势愈发严重了。
“易肤后留下的创口虽然大,但也不至于会化出脓血吧。这几年,你的医术退不了不少。”慕容笑了起来,却扯得心口一阵剧痛,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肃华取了银针,收回针袋子里去,“亏你笑得出来。说得难听些,你如今不过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徒有皮囊,内里没一样好的东西,还妄求什么?还取笑谁?再者,她烧成什么样子,与你有什么相干?”
“她是个女儿家,万不可毁了容貌。”
“相貌不过一张皮囊,有什么要紧。”
慕容垂下长眸,眉眼微低,“我是不在意,但旁人不会不在意,我不能让她在人前受半点异样的目光。再者,她终究是要嫁人的,不能为着这个,叫好人家辜负了她。”
肃华轻哼了一声,“好人家?这乱世,哪里来的什么好人家。还不如你娶了她,不是更好吗?你的皮在她身上,你的血在她心上,世上的夫妻还能有比这更亲近的?”
慕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那又如何,她的心不在我这里,我还能强迫她不成?”
“荒谬!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连命都不要,你简直是疯了!”
“师弟!”
“别叫我师弟。”肃华摆手,走在慕容前面,下了玉阶,回身问道,“那日在你的寝居,她问起流云的事,想是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慕容摇头,失笑道,“她将我错认成了你新收的徒儿景桓。待她伤好再……再告诉她吧。”
肃华垂眸,没有多说什么。便是说了,他也不会听。
等慕容也下了玉阶,肃华便走在前面,向暗室外面去,淡声道,“苏缨被你赶到北冥之地办事,何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