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听不见了。
清点行李,师徒几人继续西行,高低错落的背影逐渐淹没进层层叠叠的人浪中,嬉闹声响,如石落大海,亦渐不可鸣听。
在与他们背向而驰的地方,慕春背起画筐与行囊,带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画轴,重新踏上相比师徒而言没有目标的流浪路途。她身后默默跟随了两只可爱的猫咪,一只全黑,一直黑白相间。
她不知道,在她背后,那幅被她苦苦保护着的画卷已然发生了变化。在原本的一片空白里,逐渐晕染出一幅崭新的图画。
一马,四人,背影,行于大道,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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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啷!”清脆的声响,标志了一把腐朽武器的破碎,阴暗冰冷的地面上铺满一层它尸体的齑粉。
“这新的一批还没有旧的一批耐用。”黑袍男子嫌弃地擦擦亲嘴角,指着地面上的残迹挑剔道,“材料污浊不堪,还有这种煅冶和雕刻工艺。啧,人类制造武器的技术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哥哥,你少抱怨吧,我看你就是饿得轻了。”俏皮的女声从他身旁想起,一席银灰色华服襦裙被晦暗衬托得格外清冷。雪白剥葱根般的手指轻轻一挥,地上的碎屑瞬间荡然无存。“换个话题吧,黄书竹那边已经被哥哥你的人警告过,应该不会有胆子乱说东西了。”
“如此便好。”男子满意地轻轻点头,转身往这一洞室之外走去。
女子却对他如此反应感到不可思议,好奇地挑眉,狐疑道:“奇怪了,之前那些家伙哥哥都是直接灭口,为何这黄书竹,哥哥居然会冒险地心软呢?”
男子脚步一滞,回眸浅笑:“怎么,你很好奇?”
他的笑容极其好看,但正如这深洞里的寒风那般穿心刺骨,夹杂着从无尽黑暗中走出的恐怖。然而,女子仍泰然自若,丝毫没有因为他流露出的神情有任何情感变化。
“对啊?毕竟这次哥哥给的……”直到这时,她才多少有些畏惧,垂下头压低声音,接下来的话说得小心翼翼的,“可是主人的遗物吧?”
男子不语,慢慢转过头,以至于女子看不清他的神情,也无法揣度他此时的心情。不过,她似乎并不为此感到害怕而住嘴,而是更加大胆地将自己的疑惑缓缓道来,“要知道,哥哥你自己改造过后的法力,和主人本身制造出来的器物终究是不同的。若是被那些家伙发现,岂不是要暴露?”
“哈哈哈,青尘,你何时变成如今这般杞人忧天了?”男子终是笑出声来,由此反倒让女子悬着的心放下许多。
待那鬼魅一般富有磁性的笑声淡去,冗长的沉默充斥在洞穴中每一个角落。男子嘴角那抹狂妄桀骜的面容忽然消散,在一片如夜的阴影里,竟头一次浮现出落寞哀伤,却蕴含淡淡幸福的微笑。
“青尘,那个家伙如此渴望自己画作出的东西变为实物,变为能够陪伴在他身侧之人的想法……和当年的主人,太像了……”
语落的长叹,将如此魁梧高大的身躯压得矮小脆弱,女子恍若被当头一击,微微启开嘴唇,愣在原地久久不可言喻。
“……抱歉,哥哥……”
男子忽而摇头,宽慰道:“无妨。”
再次闭上眼睛时,他眼前竟浮现起自己一直不想要回忆的画面——纯白衣裳,绝世容貌,湛蓝大海凝聚成的宝石颗颗散落在他眼旁、鬓前和衣裳上。
「真想让你能活过来陪陪我啊,不过需要给你起个名字……恩,我叫‘白泽’,那么你就叫‘黑火’吧?」
「黑火,我把自己的灵力给你,快些拥有自己的意识吧!」
凝聚所有美丽的笑颜伴随色彩鲜艳的画面,逐渐被眼前现实场景的灰黑彻底侵蚀掉。
温情稍纵即逝,黑火眼底刹那间燃起的温度,重新变为那深不见底的冰窑。
“总之你放心吧,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那黄书竹若是听话,神笔只当是我仅存的最后一点怜悯,不然的话……”
瑰丽妖惑的色彩忽然在他眼前绽放,他倏然一笑,妖异猩红的纹路瞬间爬满了他大半张脸,显得尤其恐怖。
“我自然有无数种方法让他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