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看着玄奘,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样的说法,这样淡漠的态度,是他从未想过的。
原以为会面临强烈的好奇心,所以在开口之前,国王本是做足了准备,去承受询问的目光、残忍的刨根问底。如今,当这些全都没有出现,反而让国王觉得很不现实,甚至陷入到忽然间的迷茫中,末了,便萌生出一种自嘲的心理,仿佛忽然间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在冷冷观赏着自己杞人忧天的心。
玄奘观察到国王的神情从惊讶到迷茫再到疑惑,优雅的气质丝毫没有动摇,他仍然用平淡亲和的语气,一一道来自己的话:“陛下,在贫僧看来,再精妙绝伦的过去都已经无法改变,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淡然处之。佛曰,万事皆有因果,因已种下不被外力所干扰,果自然也就冥冥之中有它的定数,何不放宽心去看待呢?”
湖面上,水因鱼儿摇尾被拍打出层层波浪,清脆的声音恍若遥远的、悬挂在天边的钟,和玄奘的话一般显得空远又动听。国王没有望向他,只是低着头,陷入沉默。
悄悄把目光投向周围静默的景物,玄奘沉吟片刻,对神情复杂的国王投去宽慰的笑容。“陛下,恕贫僧大胆一些。先前那些金光寺的僧人们蒙冤,不会和陛下年轻时的经历有关吧?”
国王扶住座椅的手突然纂成一团,又悄无声息地松开。
他不说话,玄奘也便不打扰他,一直等到过了半晌,国王带着几分苦笑,身体微微前倾,竟是以一种不算非常雅观的姿势坐住。他的胳膊搭在了膝盖上,十指若即若离地扣在一起,眼睛凝视前方倒映着月光的湖面。
“不愧是大唐的高僧,竟是让你看出来了吗?”国王停顿一下,便继续缓缓道来,“在朕逃出都城之后,便辗转流浪,最终让金光寺的僧人们收养,在那里担惊受怕地活过了好多年。朕不甘心父母就这样被杀死,所以韬光养晦,默默组织联络旧朝支持朕的势力......”
说着,国王的目光投向金光寺的方向,并不算高的塔尖被淹没在周围辉煌的宫殿建筑后面,相隔甚远,无法望见。可是,他似乎是真的能看到那般,表情显得空远,带着几分淡淡的哀伤在望着一张庞大陈旧的画卷。“金光寺,承载着朕最压抑也最不堪的记忆,你能想象到卑躬屈膝,想尽一切办法抹杀掉自己的存在,只为了能够活下去么?”
玄奘不回答,依然保持沉默。国王却在他的沉默里得到了无形的安慰,他说着说着露出苦笑:“他们帮了朕很多,所以成为国王后,朕把都城迁到了这里,也大肆翻新寺院,报答我的恩情。”
他忽然捂住脸,让人看不出表情了。“可是时间久了,朕才发现。有关朕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去的消息,被一点点渗透在了朝野中,有人谈论朕从小没有接受正统的皇家教育,是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有人戏谑朕在金光寺剃光头,吃菜根的粗鄙日子;更有甚者,因为这段经历,他们怀疑着朕的身份,觉得真正的前太子死了,而朕是冒名顶替的人。”
玄奘听着国王越说越激动,最后一腔复杂的情绪因太过强烈而在口中戛然而止。他长长叹息一声,感慨道:“阿弥陀佛,人言可畏呀。”
“是,人言可畏。因为这件事,有人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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