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几日探春的病已好便开始跟着姐妹们一起去上学,因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变一变二姐姐这怯懦的性子,便不时地引着她多说些话,暗地里也交代了她的大丫头司棋平时多与她说回话,这几日性子倒是没什么变得,只是话却多了起来,探春看着也高兴,因为姐妹们在一处的时间长了,所以感情较之上一世更加亲厚。只是宝玉那里虽有心也劝两句,却也知道她必是不听的,只怕还厌恶了自己,所以一直没有提点。
那日在府里看见了贾环正由一帮子丫头带着玩呢,想着宝玉不过三岁便有元春教他识字,如今环哥儿都已经四岁了,却还没有启蒙,老太太不想起,太太是乐得不提,赵姨娘眼皮子浅,哪里能想到这个。便找了个机会去了赵姨娘那里一趟,果然到了那里便听她说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只管着抱怨,也不怕别人笑话,只是探春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也只好忍了她这一时。不过从她那里回去后探春便又病了,这次请了太医也一直不好,还是贾母看着她像是着了魔的样子便请了寺里面的道士过来瞧瞧,这一瞧果然看出了问题,说是有人用了纸人谋害探春,贾母一听这还了得,竟然敢谋害府里的三小姐,当时就命王熙凤查明白这件事,王熙凤当时听到也是唬的半死,大家庭的女孩儿尊贵,如今自己管家出了这样的事能不好好查么。回来就问了侍书,听说是从赵姨娘那里回来后病的,王熙凤素来看不惯赵姨娘,正愁找不到什么把柄,如今听了这个信,登时就带着妈妈们奔了赵姨娘的房里来,不顾她的呼天抢地,进去便是一阵乱翻,你想那些妈妈们本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主,如今既知道凤姐的意思,下手还有什么客气,不过片刻,屋子里便已经被翻得不成样子,赵姨娘一看王熙凤带着这些妈妈来翻自己的屋子,不管不顾地在院子里便开始大喊大叫,“我要告诉太太去,这是不让我活了啊。黑了心的东西,只敢在我这里撒野罢了,到哪一个主子那里不是小心陪着笑脸的。”王熙凤知道她骂的是自己,也懒得理会她,看她说的不成样子,便开口劝两句,“要我说,姨娘你还是不要叫嚷的好,来这里本是得了老太太和太太的指示的,别闹得大家都没脸。”赵姨娘一听里头还有老太太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是看着他们这样乱翻,把自己的几个梯己的东西都动了出来,怎么能不心疼呢。王熙凤也不进屋,只在外面站着等着,不一会儿林之孝家的便拿了一个东西来交给凤姐儿,凤姐一看,正是写着探春生辰八字的布偶,上面扎满了指长的细针,当时就唬了一跳,忙命下头的人带了赵姨娘过去老太太那里回话。
探春在老太太屋里早听到了道士的话,又听侍书说凤姐儿带人去了赵姨娘的屋子,便挣扎着起来要到老太太那里去,侍书她们拗不过她,只好架了她过去。到时正听得老太太念佛,“阿弥陀佛,这样的人还能留么,竟敢暗害起主子来了,不必等老爷回来了,回来就说我的话,把她送到我们的寺里修行去吧,也好赎赎她的罪过。”探春进去见过了老太太和太太,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说,“我的儿,你受苦了,这下找出来了,病定是可以尽好了。”赵姨娘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从自己的屋子竟然搜出了这个东西,刚刚老太太又发话了,这怎么逃的过去,看到探春进来,便以为见到了救命符,只管冲着她喊,“姑娘,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啊,我好歹生了你,怎么会害你呢?”探春听得这事是自己姨娘做出来的,早已羞愤地不住地流泪,如今听得她这么一喊更觉可气,便回到,“姨娘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本就够没脸的了,如今还能让我怎么样呢?难不成我死了姨娘才甘心么?”“小孩子家说话不经心,死是能够乱说的么。”贾母在上面骂道。“姑娘也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嫌我给你丢人,嫌你不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呢。”探春这里气的差点一头栽了过去,贾母和王熙凤在那里喊道,“还不快叉了出去。”探春冲着贾母跪下,“老太太,太太,今日我是活不成了,她好歹也生了我,如今我却咒着她死她,这传出去,我还活的成么?”探春一面说着,一面大哭,本就在病中,脸色有些白,如今一哭更加楚楚可怜,看得贾母一阵心疼,又恨赵姨娘不知好歹地说出这些话来,便亲自过来拉起她来安慰,“三丫头,我看你平时还是个明白的,如今怎么倒把一个奴才的话当了真了,你是这府里的主子,多少奴才打骂不得,如今已经送了她出去,何苦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老太太说的是,你是府里的正经主子,不过一个奴才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凤姐儿这里是素日知道探春的心事的,如今被赵姨娘这么大大咧咧地当面说破,怎能不难堪呢,也只能上前拉了探春的手安慰,“三妹妹且放宽心,你有老太太,太太疼你,又不像我,最是没人疼的。”一句话惹得贾母在上面笑骂,“这话我倒是认的,只怕太太不依你。”“她管这个家着实辛苦了些,我也该疼疼你的,来,我给你奉杯茶吧。”大嫂子在一旁打趣。这边凤姐儿他们劝住了探春,开始说些闲话,探春这里心里暗急,果然,自己若是不过来,环哥儿的事又是不了了之了,太太怎么会主动跟老祖宗提起。虽然现在提有些突兀,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趁着这个空该把事情说明白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