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冰释前嫌

    狄莫芸被禁足了，要足足三个月，她知道经过这次闹腾，大家把她看得更严了，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人多了点。可狄莫芸知道那都是表象，其实暗流涌动。

    但狄莫芸很担心二哥狄英遥，毕竟是二哥的身边人出事，更担心的是同父异母的哥哥与自己亲生母亲之间的嫌隙，她知道本来母子二人并不亲近，现在又发生了昨天的事，看似没有什么矛盾，实际上两人之间的缝隙裂开了更大的口子，为了不让口子变成深渊，她决定要亲自去看望二哥，于是这天一早便拉着相沁悄悄地赶到狄英遥的房间来看望狄英遥。

    狄英遥一起早，透过窗外隔着大老远的就看见一个胖大小姐领着一个瘦小丫鬟蹒跚过来。

    “小妹？”狄英遥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好好在屋里呆着，这么冷的天跑过来干什么？！

    此时已是初秋，又是阴天，所以狄莫芸与相沁在秋风瑟瑟中举步维艰。

    “哎呦！”狄莫芸突然被石头拌了个狗啃泥。

    “大小姐！”相沁忙上前搀扶。

    一直在看着的狄英遥也心里一紧。

    狄莫芸在相沁的帮助下，很费力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腿上的泥土，摆摆手道：“没事，我没事。咱继续赶路。”

    狄英遥看着妹妹费力地扭动着身躯，感到好笑之余，心中又有着脉脉亲情在涌动。

    当狄莫芸喘着气走到房间里时，就听见一道阴阳怪气的声调朝她袭来，“这么胖就别过来了，省得大家还担心你会在半路上有什么意外！”

    狄莫芸瞪了狄英遥一眼，说道：“喂，你还好意思这么说我！我这么累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狄英遥“切”一声道：“谁要你关心，我好着呢！”转过身往屋内走去，他边走边说道：“快进来吧，别被风吹出伤寒来。”

    当狄莫芸刚坐定，二少爷的贴身丫鬟杜沁就递过来一茶杯，本以为是普通的茶水，揭盖一看，是红糖姜水，喝一口，水温热而不烫，喝起来刚刚好，丫鬟凑到狄莫芸近前小声道：“二少爷早就吩咐奴婢备好的。”由此可见，二少爷的用心。

    狄莫芸心中一暖，点下头，压下笑意，一杯喝干。

    二少爷用眼神示意丫鬟退离，丫鬟们躬腰退房，狄莫芸也对着还紧贴在狄莫芸身后的相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但能确保杜沁那丫鬟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相沁，你也出去吧，跟那位杜沁姐姐多学学如何待人接物。”

    相沁明白了，原来这是兄妹二人要说体己话，忙学着杜沁的样子躬腰出去了。

    这下子屋里只有狄英遥和狄莫芸二人了。

    狄莫芸直截了当地问道：“二哥哥，昨天你没被吓到吧？”

    狄英遥道：“这有什么好吓到的，我早就猜到了，就算没有你那小丫鬟拆穿，我也心里有数。”

    狄莫芸沉默了一下，说道：“听说那婆子是老夫人的人。”

    狄英遥脸色一变，严肃地问道：“这你怎么知道的？”

    狄莫芸问道：“看来你也知道？”

    狄英遥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府里的人都瞒着我，当我是傻子吗？！我有耳朵，有眼睛，有头脑，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狄莫芸说道：“那……二哥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吗？”

    狄英遥闻言脸色变得阴晴不定，本是白里透红的脸上此刻像生了锈的铁。

    许久，狄英遥才说道：“妹妹，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狄莫芸反问道：“哥哥，那你又知道多少？”

    狄英遥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狄莫芸，缓缓地说道：“打我从出生起就没了亲娘，这点我原先并不知道，直到我能记事的时候，在某一天听到了下人们的谈话，我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因生我难产而死！”

    说到这，狄莫芸听到了一丝呜咽的哭音。

    “哥哥……你没事吧？”狄莫芸也站了起来，有些担心道。

    “你不知道我有多自责！如果没有我，我亲娘就不会死去！是我，是我害死了我娘！我是克星，我是灾星！”

    狄英遥愣了愣，她没想到一向嬉笑怒骂皆形于色的狄英遥竟有这么大的心障。

    “哥哥，你不是灾星！这个真不是你的错，你不能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

    狄英遥收起眼泪，自嘲地笑道：“看我可怜，所有人都这么安慰我！”他转头看向狄莫芸，别有深意地说道：“所以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狄莫芸揣摩着这句话，试探地问道：“你是说这事与我娘有关？！”

    狄英遥不语，目光深远地看着狄莫芸，只是眉头锁得更深了。

    看来真是应了自己的担心，原来自己并没有多想！狄莫芸心里这样想着，对狄英遥说道：“哥哥，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事，但我敢保证我娘绝对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小妹，因为那是你亲娘，所以你为她开脱。”这是陈述句，但狄英遥平静的语气里带着阵阵凉意。

    狄莫芸抬头看着狄英遥，狄英遥低头亦看着她，俩人就这样在窗前对视，不语。窗扇开着，灌进了风，吹拂着俩人的衣裳，吹拂着俩人内心的一潭湖水，泛着层层涟漪。

    直到好久，狄莫芸才张口道：“哥哥，你就不觉得这么多年来我娘一直在保护你吗？”

    “保护？！”狄英遥讥讽道。

    “对，保护！虽说我娘是这府上的当家主母，可是在这府上能真正听从我娘的能有几人？！如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阴谋的话，那主谋至今仍是安然无恙，就可见这根基扎得有多深，有多稳，有多隐秘，有多无孔不入！可我娘呢？我娘才进狄府多久？能用的人无非就身边的那么几个人！怎么比得过真正的主谋？！说实话，她的处境比你还要风雨飘摇！所以我娘自保尚且都很艰难，她还要勉力而为的看顾你和大哥的周全。哥，设身处地的想，你可知我娘有多难？！”

    狄英遥沉默，外面的风似乎小了些。

    狄莫芸继续说道：“是，我娘待你和大哥颇为冷淡。但平日里可短你们吃穿用度？可限制你们自由？哥，你往深处想想，为什么这么多年狄府一直过得很平静？你和大哥活得很平安？哥，你听说过吗，有一种保护是距离！”

    狄英遥眉头又皱了起来，外面的风忽的又大了起来。

    狄莫芸说道：“就是因为我娘对你们的态度蒙蔽了那个她！才让她误认为我们是敌对的，才会在这么长时间内没有出手，因为她想在暗处看好戏，她在等待鹬蚌相争，她来做这个渔翁，以便从中渔利！”

    狄英遥出声问道：“那为什么最近又出了这么多事端？”

    狄莫芸回道：“那是因为她不傻！亦或说她等不及了，她已反应过来这是我娘制造的假象，我们是斗不起来的，还得需要她亲自出手。”

    外面的风止了，树静了。怕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狄英遥道：“怪不得。”眉毛逐渐地舒展，他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狄莫芸也恢复了笑容，看起来还是一脸憨憨的模样。

    狄英遥却微眯着眼睛看着狄莫芸，“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狄莫芸心脏漏跳了一拍，她表面上咧咧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我……我是偶然在爹爹的书房外偷听爹和大哥说话才知道的。”

    狄英遥漂亮的鹿眼眨了两下，笑道：“怪不得！”脸上笑得更加明媚，还了狄莫芸印象中明眸皓齿的葱白少年模样。

    狄莫芸也跟着笑了，也许还没让他彻底打消怀疑，但至少不会那么仇视我娘亲了吧！要知道消除误会也是需要时间的。

    狄英遥揉揉狄莫芸的小脑袋，说道：“快回去吧，一会儿就要下雨了！再说要是被她发现了，恐怕会被责罚得更重！”

    狄莫芸点点头，还没跨出门槛，她转过身来，真诚地说道：“哥哥，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在我看来，你是福星，至少你是我的福星！真的！”

    狄英遥微微一愣，继而微微一笑。眼眸深处多了一分释然，多了一分纯粹。他说：“好，此身能成吾妹之福星，此生足以！”

    待狄莫芸彻底走远后，狄莫芸望着狄莫芸的背影说道：“父亲和人议事时的书房有那么容易让闲人靠近吗？！父亲和哥哥的功夫会差到周围藏着人都察觉不出来吗？！妹妹，我不是信你的话，而是信你这个人啊！”说完，又是弯起一抹淡淡的笑。

    回到狄莫芸的闺房内，相沁不解地问道：“大小姐，您为什么说那些话都是老爷和世子说的？”

    “因为……咦？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狄莫芸惊讶道。

    “大小姐，您不知道吗？主人要关门谈秘事是要心腹下人在外把风的啊！杜沁姐在门边，奴婢在窗边，就是防止外人偷听啊！”相沁同样也惊讶狄莫芸的反映，大小姐居然不知道？不是大小姐要我出去跟杜沁姐姐学习如何把风的吗？！

    ……狄莫芸觉得自己白痴了，原来这样啊，本来还以为丫鬟们离开后干别的活了呢！

    突然狄莫芸想到了什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糟了！”

    “怎么了？大小姐？”

    狄莫芸又是跺脚又是踱步。

    真是这样的话，那我找的借口岂不是露馅了？！爹爹和大哥的谈话我怎么可能听得到！完了，完了，二哥一定知道我撒谎了！不对，二哥没表现出来啊？说不定……说不定二哥也没意识到这个漏洞！二哥才十岁，十岁孩子的逻辑思维应该没那么缜密吧？所以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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