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嘴,轻轻笑了一声。
身后的院子有木门打开的声音,蒋迁捂着自己的脖子哀怨的嚎了好几声,眼见着天色渐渐黯淡,却没人来叫他吃饭,他悲剧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假哭了好几声。
哭声越来越远,大约是去厨房自给自足去了。
姚九歌听着声越来越远,叹了口气,道:“蒋迁的曲子我还没收回来。”
“看来蒋宿的战死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姚九歌看着远处的景色,点点头。
倘若他们如今已经在回大晁的路上也就罢了,此时人在南尺,姚九歌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吴元兴说过的话。
如果进入南尺皇宫,寻求吴元兴合作的那个人真的是姚煜的话,那么一定也就是他害的无还被破,姚氏一族被灭了。
那么为何呢。
姚煜从来都不是最优秀的一个,却也不是有野心的那一个,他和自己从小都生活在无还山,虽然两人的地位不同,可姚煜却一直都是拿自己当妹妹来照顾的。
更何况姚镜,他的亲生弟弟,为了姚镜,他牺牲什么都愿意。
这样一个总是为别人着想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变得这么狠心?
姚九歌不愿意相信姚煜十几年来都是在假装,假装自己心善,假装自己大度,为的就是姚氏一族的覆灭。
她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对着远方愰神。
可是远方只有一座哨楼,遥遥看过,只有一盏黯淡的灯笼挂在一边,并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秦疏白瞥了她一眼,就已经猜到姚九歌又在出神了。
他笑着接过姚九歌手中的粗瓷盘放到了自己旁边。对于她的出神毫不在意,只是抚着她的长发,琢磨着她的头发最多还能撑几天。
姚九歌在想着无还的事情,而秦疏白,则心里全是她。
“我怀疑我师父并不是真心想救朱灵枝的。”
“什么?”
姚九歌抿紧了唇,看了他一眼,忧愁道:“进入鬼城后,我不是有一段时间待在自己的幻境里吗?”
秦疏白微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姚九歌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师父,可她又完全不能相同姚煜的反常行为,倘若从她的师父那头出发,那么按照姚煜如此崇拜自己师父的程度,必然是对自己的师父百依百顺的。
她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怀疑脱口说了出来,这是笼罩在她心中的最大迷雾,此时终于被她说出,却没有觉得心中的沉闷轻了一些,反而更像是又压上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因为一旦怀疑了自己的师父,那么也就是说,以前所习以为常的一切都要进行推翻。
以前所有信任的人都要被她一一剔除。
除了自己的师父,或许还有别人是和自己异心的。
“如果背叛的人是师父,那么很有可能……我的族人有很多都还活着……”
秦疏白看着她苍白的脸,拍了拍她的头。
“不管你怀疑的是谁,都必须赶在他们做出更大的行动之前把幻世珠修补完整。”
姚九歌迷茫地转头看他。
“姚氏一族被灭,幻世珠破碎,可能意味着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而幻世珠,或许就是他们要利用的关键。”
秦疏白难得温和细语,一点点地解释着他们一路走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诉卿一开始是被你所说的那个黑影人命令要强行带到南尺来的,欧阳衍身为大虞世子,其身份能被利用的也很多,江湖论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的地位一定在江湖上会持续升高,而蒋迁,他会是未来的皇帝。”
“你是说,其实幻世珠碎片根本就是有灵性的,它所选择暂居的主人也一定会是对它自己本身有帮助的?”
“或者说,是对背后操控人有帮助的。”
姚九歌脸还是白的,但是倒是已经冷静了许多。
“你说,幻境里你将我移到祠堂,你的师父变得奇怪,而我,也好像在被幻世珠吸取能力是吗?”
姚九歌点点头。
“你好好想想,幻世珠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姚九歌摇摇头,捂着自己的脑袋,很是抱歉地看着秦疏白,颤声道:“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是由我师父传授的,那些古籍,那些前辈留下的东西,我几乎都没有机会可以亲自触碰……”
秦疏白眯了眯眼。
“我只知道幻世珠不能破碎,破碎之后的后果我也只知道会很严重,其他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迷雾再大,总有消散的那一天,你不要忘了,能够修补幻世珠的只有你。”
姚九歌看着他,扯了扯嘴角。
如今整个天下都觉得她的师父是好的,而她则是背叛整个姚氏一族的叛徒。
天下公敌,莫过于此。
“我不想怀疑我师父,可我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秦疏白叹了一口气,拉着姚九歌的手,自己俯身过去贴了贴姚九歌带着些凉意的额头。
姚九歌眼角还有来不及掉落的泪珠,秦疏白垂眸温柔地看着她,顺势吻去了泪珠,贴着她的脸颊,轻轻蹭了蹭。
“千问阁囊括了所有的信息,现在它正全力为你的未来而运作,你想知道的一切,它都可以给你。”
姚九歌抿着唇,定定地望着他。
秦疏白贴着她的额头,认真道:“药儿,我既然选择相信你,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嗯……”
“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姚九歌:“.…..”
“看到对面那座楼了吗?”
姚九歌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闻言点点头。
“青冥关一役,天浔和丘赤就算是同南尺彻底翻脸了,可大概连吴元兴也不知道,天浔在南尺早就已经安插了奸细长达五年,即便此次青冥关天浔暂时失败,可以他们的决心,南尺被攻破也不是不可能的。”
姚九歌吃惊了,看看那座扑通的酒楼,又看了看秦疏白。
“这座酒楼在最近五年内经营得当,已经开了许多家分店分布在各处,这些酒楼每天来来往往的食客为天浔创造了一条天然的消息通道。”
秦疏白凉凉地看了一眼酒楼,口中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语气,只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人言可畏,畏在其一瞬间就会变成毁灭国家的帮凶。”
“那你……不管吗?”
秦疏白笑了一声,道:“他们筹划了五年,却没想到在千问阁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本身就是一条死路。”
姚九歌:“……”
秦疏白将视线收回,看向姚九歌,背后是璀璨星空,此时的天已经黑了。
“药儿,落在我手里,他就没有再翻身的可能。”
姚九歌抽了抽嘴角,看着秦疏白认真的模样,又想了想他之前的那句是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
她拍拍秦疏白的肩膀。
“狐狸,我相信你。”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你最厉害了。”
秦疏白眯了眯眼,夜空下,感觉他的情绪似乎在一瞬间就好了。
感觉到这一明显改变的姚九歌抽了抽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秦疏白和韩错还蛮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