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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益苦笑,他知道昌南是在安慰他,不想他过于自责愧疚而自轻性命。
可六十一人进谷,他为队长,结果几近覆灭,只余跟在他身边的六个兄弟和他一人,六十一人只余七人安好,如今四十九人病亡,五人形同活尸,生不如死。
这样的结果,他怎能心安?
他无法心安!
沉默一会儿,眼中有泪光闪现,他又听得昌南说:
“小白昨夜去找过你,她问的事能不能再跟我说一遍?”
白朝在他三人回帐后,确实过不久便来找他,问他当年他带队进谷的详细过程。
他说了,难道白朝回帐后没跟昌南提起?
昌南摇头:“小白回帐时太晚了,她未曾来跟我细说,临进谷前只说倘若我想知道详细的,还得请钟队长再说一遍。”
被昌南转了话题,说起正事儿,钟益把眼里的泪花眨了几眨,生生咽了回去。
天寒地冻,他也不畏惧,也是习惯了,身体一矮,盘膝一坐,他坐在沙土上稳如泰山:
“昌先生怕冷么,要是不怕,同我坐一坐?”
昌南也跟着盘膝坐下,白朝极怕冷,他却是不怕的。
也不知道她进了谷后,会遇到什么,单就冷一项,大概就够她受的。
没察觉昌南想着白朝的心不在焉,钟益自顾回忆起一年前他带搜寻队进谷找寻麦梁生一事。
………………
前半程是顺利的,顺利到全副武装,准备得像在大战一场的搜寻队个个松了好几口气,钟益更是把自进谷便一直吊着的心慢慢放回心口。
可就在到达谷里中部,却还是没见到麦梁生半点儿踪影的时候,钟益很犹豫。
他看着眼前一片愈发浓厚的白雾,即便前半程相安无事,可这会儿他的心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悬了起来。
赵鸣歌说不能再走了,他同意,可不再走了,那消失的麦梁生怎么办?
魏子朗说要不再往里走走,他也同意,指不定麦梁生就在前方不远处。
险,冒与不冒,在那一刻,他遇到了活到而立之年头一个难以决定的难题。
他是队长,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最终五十四人分成三小队,一小队十八人,他觉得够了,遇到危难时,足够相互照应。
他本来也要带着其中一小队进中部,但赵鸣歌拦下了他,魏子朗也死活不同意,搜寻队里的其他兄弟亦持反对票。
都说,他是队长,是领头人,他们谁怎么样了没什么,可他不能。
他一出了事儿,群龙无首,他们整个搜寻队就得大乱。
话是这个理,他一人也争不过六十人,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而在最后,结果果真让他后悔莫及。
当得知五十四人中第一个兄弟不治身亡时,他跪倒在医院隔离病区前,抑制不住的懊悔自责愧疚,让他自心底深处涌出无尽的悲伤。
他整个人趴倒在隔离病区走廊,双臂被赵鸣歌、魏子朗死死压制住,不让他冲进区里。
那一刻,他失声痛哭。
………………
钟益问:“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么?”
昌南看他,却没有猜断。
钟益也没等昌南回答,他自顾说下去:
“不是带着搜寻队进谷找消失的麦梁生,而是当时我就该坚持一同进去!”
成为五十四人中的一个,成为病亡中的一个,或成为活尸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