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一定会快点给你买条新裤子!”安彩瑞捂着嘴巴,争取让声音显得很平静。
“门锁响了,她要回来了!”弟弟安小四忽然压低了声音,快速地说道。
安彩瑞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才八点钟。以往12点前不归家的她,居然8点钟就回来了。安彩瑞心中七上八下,担心她是不是输钱输惨了,弟弟会不会因此遭殃……想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前襟都哭湿了。
她总共只有一套睡衣。哭湿了再无衣服可换。按照和老板韩之焕的协议,她把自己之前的外穿衣服全部仍进了垃圾桶,只保留了睡衣。
安彩瑞踢踏着拖鞋,去了韩之焕的卧室。这间大卧室里的三面衣柜她已经熟念,哪件衣服放哪儿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
她熟门熟路地从中找出一件丝质轮廓型小礼服,在未开灯的房间里,就着没拉上的窗户透进来的光,换下了身上的湿衣服。
这是老板韩之焕明令不允许的事情。但是安彩瑞一向对规矩缺乏敬畏心。如果她敬畏来自他人定下的规矩,早已成为鱼肉。贪心的妈妈将是她的第一个刀板。
她想,等睡衣晾干就换下来,韩之焕是不会知道的。
为了给弟弟安小四买条新裤子,安彩瑞决心看书挣钱——这是老板韩之焕开给她的诸多赚外快的条件中最容易达成的一件。
安彩瑞拨弄着卧室书柜里的一行书。《时间简史》、《人的潜能和价值》、《海底两万里》、《小王子》、《四世同堂》、《活着》、《老人与海》、《瓦尔登湖》、《致加西亚的信》、《理想国》、《推销员之死》……林林总总几十本。
安彩瑞从中挑了最薄的一本小说《情人》。
与大部分鼓励孩子读书的家庭不同,安彩瑞的家内一本闲书也没有,除了课本,家里唯一的“书”,就是妈妈的美容杂志。
纵观安彩瑞的成长史,课外书籍所占的比重也非常小。她的阅读量,可能还不如一个热爱读书的五年级孩子。
安彩瑞翻开《情人》。
开篇这样写:“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虽然不知道杜拉斯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也不确知得过龚古尔奖的《情人》被世人奉为经典。安彩瑞还是被杜拉斯语言的魅力深深折服。
《情人》叙述了15岁半的法国少女和大她12岁的中国男人发生在越南的爱情悲剧。爱情中交织着对母亲与兄弟的爱与恨,贫穷青春的希望与绝望……如果拿博士生比中国阔少,倒是部分吻合了安彩瑞的经历。
安彩瑞心中满溢悲伤,只是这次,悲伤没有化作眼泪,只化作哀愁,如烟似雾,笼在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