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先生特有的仿若山韧孤高的声音响起,淌出层层涟漪,一路下山:“但狗来,还是一只不请自来的恶狗,自然应该乱棒打出去。”
“英贤书院的待客之道,果然与众不同。”红袍男子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英贤书院门口,隔着一道门墙,与小先生遥遥相对。
“既然李兄你不喜欢这条狗,我不带他便是。”说着,红袍男子将怀中抱着的小狗扔在地上,摊手笑道:“如此,李兄可还满意?”
“哼,洛溪雨,我说的恶狗是你!”
小先生冷哼一声道。
“恶狗?”红袍男子洛溪雨面色不变,依旧笑意盎然:“我是人,怎么会是狗,还是一条恶狗?”
“鹰犬鹰犬,不是狗,还会是什么?”
“哈哈,好个鹰犬啊!”洛溪雨大声笑着,脚下还未彻底凋零的青草在笑声中瑟瑟发抖,继而慢慢化作枯黄,一息间,便是一个枯荣春秋。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本已是秋天,到了万物该枯该凋的季节,但在风雪彻底来临之前,总还能撑上一段时日,或许是十天,或许是半月,但绝不会在这一息之间。
失去生机的枯黄在红袍男子的笑声中慢慢向前蔓延,从院外,朝着院内晃晃悠悠行去,不过在即将越过那道院墙时,却停滞了下来。院里青翠院外枯,院里院外,恍若春秋两季。
“怎么,当了狗还不让人说了?”小先生抬首,不屑地望着院外的洛溪雨,但于这不屑中,亦有深深的失落。
洛溪雨红袍翻飞,眸中的冷漠与血色轻轻退去,摇摇头道:“记得五年前,有三个自以为读了几年圣贤书的儒生骂我是狗,我挑断了他们的手脚筋,用针线缝住了他们的嘴巴,将他们三人挂在门楼上五天五夜,他们的家人和朋友跪在我面前祈求哀怜,求我放过他们,我反倒是觉得他们像狗不像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当面说我是鹰犬,背地里骂我是走狗了。有时候,狗未必就不如人,人也未必就不像狗,不是吗?”
洛溪雨嘴角微动,掀起笑意如刀。
“站着的未必是人?跪下的也未必是狗?”小先生衣袖轻挥,有清风徐徐,掠过院外枯黄的草丛,一秋萧瑟如川。
“心为人,就是人,跪着也是人;心不为人,就不是人,站着也不是人。”
“你不也是一个疯子吗?”洛溪雨眼神微缩,嘴角泛起一丝邪魅的笑意。
“疯子也是人,可惜,你却不是!”小先生转身,目光掠过墙外的枯草,轻叹了一声:“可惜了!”
那声可惜,不知是在说人,还是在说那些原本还有几天活头的小草?
洛溪雨闻言一怔,低头间,自己不知何时已然后退了三步,脚下青石寸寸碎裂;抬首间,眸中转身之人,如剑擎天。
“是这样吗?”洛溪雨轻轻呢喃一声,举步踏入庭院。
庭院中,有菊海红梅青阳天,正当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