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菀晴阁素来清静,自少夫人舒窈有了身孕,除了屋内留了两个贴身的侍女,和外间两个洒扫的,其余都遣去了别的院子。今日却少有的人头攒动,进进出出的侍女皆神情紧张。中苑雨亭里,几位大夫在低声商议着什么,时不时同屋里出来的医女交谈几句。
青羽藏身于院中巨大榕树的枝桠间,清楚地听见医者的低语,“苏少夫人此番情景甚是不妙啊……眼下又药石不进……只怕大小都不保……”
那大夫转向身边的侍女,“苏公子他……”
那侍女忙鞠身道:“公子事务繁忙,此刻无暇过来……”
“这……”那医者为难道,“少夫人情势紧急,总得有个拿主意的人……”身边几位也连连摇头。
苏九渊醉的不轻,朦朦胧胧间看着怀里的人,原本就有七八分似那采蘩,此刻看来更是分不出彼此。摇摇晃晃凑近她,“你明知我一番心意……偏假装看不到……那个人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
凝儿错了错神,她早知当初少爷将自己收在身边,便是因为自己的眉眼之间,与什么人相似了去。到了后来,她渐渐地让自己觉得,也许他真正喜欢的本就是自己。不论他曾经喜欢的是谁,总也是在自己的容貌之间。见他此番神情,才知不过自己一番奢望,左右逃不过是谁人的影子……
他见她有些失神,似是不满,将她的面容抬起,却看见她颈间何时架了一刃匕首,听见耳边冷冷的声音,“你是自己过去舒窈那里,还是我先杀了她,你再过去。”
他酒醒了七八分,抬眼看过去,那女子背着烛火站着,四下里肃杀之气森然而起。“你是什么人……”他觉得脑袋痛的厉害,挣扎着站起身。
凝儿惊呼一声,他转头见她衣衫之上已是嫣红点点,才知不是幻觉,急忙欲上前阻拦,却发觉动弹不得。他倒出奇地冷静,淡淡道:“她院子里头,那么多人照顾着,医者也是宫里头请来的,何须我过去……”
青羽正瞧着那女子的面容,一时也明白了七七八八,“既然你并不在意她,索性也别留着了。”
他沉吟不语。
凝儿本就颈间吃痛,万料不到他对自己的死活竟如此淡漠,一时竟忘了恐惧,一双妙目错愕地望着他。
忽有人在门外颤着声音道:“禀少爷,少夫人她……怕是……怕是不行了……”
青羽冷冷抬头,“她若有个好歹,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说罢闪身出了屋子。
舒窈只觉方才的痛楚已不甚清晰,此刻浑身软绵绵,意识却也渐渐不再清明。眼前时而闪过往日画面,此刻看见青羽站在榻前,不觉微笑,“果真是不行了,竟见到你了……可是在你的栖桐院里……”
青羽缓缓坐在她身侧,“是个女孩子,肯定很漂亮。”
舒窈猛地一惊,“当真……是个女孩?”当下剧痛再次袭来,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攥着床边的手已是发白,“一定很漂亮的……”
苏九渊独自坐在房内,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窗户开着,外头骤起的风雨斜飞进来,湿了衣衫。方才侍者进来说了些什么,他记得不甚清楚,唯独记得两句,“是个漂亮的女婴……少夫人却……回天乏术……”
他脑子里忽然不断出现她的样子,她总是笑眯眯地仰视着他,很用心地讨他的开心。即便每每他只是冷淡地回应,她也总是将失落很仔细地藏在眼底……他记得她以前是极活泼的性子,来去如风,很远就听得见她的笑声。渐渐大约是觉得自己并不喜她,尽力收敛了性子压低了笑声,直透眼底的笑意和爱慕,却是她怎么也藏不住的……
那个时候他觉得她很令人生厌,样子不是他喜欢的,性子也是他厌恶的。可如今是怎么了,他缘何觉得心里头有什么酸胀的厉害,胸口闷闷得竟是呼吸也有些滞涩。他起身走到窗前,风携了雨吹打进来,扑在面上,冰凉生痛。
一连十余日,他除了日日入兰台殿理事,回到家将自己锁在屋里,凝儿在外头哀哀地求了几日也未能入来。他想把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理理清楚,到后来,反倒更乱。他略略知道,因为自己足不出户,老爷子给那女孩儿起了名字,唤作心瑶。凌家的人欲接了那女孩子去凌府上抚养,被老爷子拒绝了,不过倒是允了隔三差五可去凌府住上些时日。
舒窈的院子落了锁,不再有人可以进去。心瑶搬去了苏府里最漂亮的一处院子,由苏九渊的姐姐苏若沁抚养,院子里头请了最好的奶娘,安排了十来个手脚利索的侍女。
在她还只有半岁的时候,苏府已为她请了女先生,整日里陪着她说话。虽然还仍是个奶娃娃,心瑶却极喜欢这位女先生。每日里女先生给她念书说话的时候,她总是笑嘻嘻坐在女先生的怀里,扯着她的袖子,听得眉开眼笑。心瑶也出奇地早慧,据说竟时不时可以说些简单的词句。
苏九渊从来没去看过她,倒也没人劝他去,或是将那女孩儿抱来给他瞧,仿佛那女孩子与他本就是最没关系的一个……
青羽回到寒潭斋房已有些时日,凡芷被安置在不远处的暖阁中,洛秦请了十余人伺候着,每日也有人问脉调理。凡芷虽仍然没有知觉,面上倒是渐渐有了些颜色。洛秦没再露过面,凡事皆是递了书信过来。她有什么交待,无不妥妥帖帖的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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