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钻进病床底下,我看他右手插在裤兜里就知道他那处的口袋一定藏了一摞符纸。
小兔崽子走进病房的时候,贴在门侧和床边的黄符发出斑斓的光彩,下午小男孩的父亲已经知会过护士,值夜班的护士今晚巡夜不会来打扰我们。我不自觉减慢了呼吸,可以感觉到挂在胸口的玉蝉,开始逐渐向外发散热度。
那小兔崽子晃晃悠悠挪动到病床边儿,盯着睡着的小男孩却不肯再向前一步,我看他一点点挪动着小脚绕了病床整整一圈儿,估计是没找到能进去的口子,那张小脸竟然出现失望的神色。
突然他看到我,迈着小脚就朝我奔过来,我和它对视发觉它的瞳仁萦绕着一股淡薄的紫色雾气,不自觉想撒丫跑路,刚挪动半步就被一只手擒住了左小腿。
张死墨的手从床底下伸出来,掐着我小腿肚的手指狠狠发力,我被他掐得很痛,脑袋却瞬间清醒,我不知道是身体本能感受到威胁想逃还是那小兔崽子施展了什么歪门邪道把我往圈外引,但张死墨又帮了我一次,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定了定心神,目光紧紧锁着他,他往哪儿挪动我就看向那边,不知什么时候躲在病房门后的汉子已经将房门反锁,门上贴着一张白符,看得出是绢布做的,上面的字儿用的是黑墨,龙飞凤舞同样看不出什么。
那小兔崽子在圈外徘徊了一两分钟,突然面朝我笑了下,我不知它想做什么,只是它的目光更加凶狠了些,萦绕在眼中的紫气也变得颜色更浓,我看到它漂浮起来,像颗被射出膛的子弹一样朝我撞过来,急忙抬手格挡,但它撞到那圈的上空的时候突然像是撞上了某种屏障,被回弹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张死墨就从床底下爬出,“嗖”“嗖”两道黄符射向那小兔崽子,小兔崽子的身形比电影院那婆娘还快,在半空里调整好身形翻了几个跟头,再落地已经到了靠近病房门的地方。
它想原路撤退,可惜张死墨布置的那道白符拦死了它的退路,无计可施那小兔崽子瞬间恼羞成怒,发出一声短促的啼哭声,然后改变方向撞向埋伏在一旁的汉子。
我大叫一声“小心”,急忙抬手一直婴灵的方向,那汉子到底是闯荡过,竟然大喝一声抡起手里的红布朝那小兔崽子扫过去,也是运气好,那红布正好扫到小兔崽子的半边身子,翻起的黄符有一角擦到婴灵的手臂,擦到的地方冒出一串火星,随即跟烧焦了一般冒出一小股烟。
那小兔崽子被红布带着在空中翻了个过儿,身形不稳一下子撞在吊瓶架上,吊瓶架晃了一晃,这回不用我指那汉子就冲过去,卯足了劲儿抽了下红布。
可惜这次落了个空,那小兔崽子一下子跳起来趴上他后背,我看到它伸出小手去拍汉子的肩,心立刻就悬起来,可惜我的担心就是多余,它的手接触汉子右肩的一霎,汉子的肩峰冒出一股半透明的火苗,一下子就燎穿了它的手掌。
那火苗看不真切,就像是素描勾勒的简单的几笔,只隐约窥出了个形状,我想这应该就是三火中其中的一把,只是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也没法看出这汉子和其他人身上的有什么区别。
倒是那小兔崽子伤得不轻,一个踉跄从汉子的背上掉落,被燎到的手掌已经从指间到手腕都变得焦黑。
我急忙喊张死墨,指了小兔崽子掉落的方向,张死墨一个箭步冲上去,手里的一摞符纸狠狠抽在婴灵的背上,就跟打羽毛球一样把它抽进六芒星的中央。
那小兔崽子叫的更加惨烈了些,从地上爬起来惊恐地看着张死墨,身体却困在六芒星里无法挪动半分,张死墨看了看我,我指了它的方向,说道:“困住了,我们成功了。”
小男孩的父亲瘫坐在地,抹着一头的冷汗,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
“很好。”
张死墨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六芒星的中央,我看他闭上眼默默念了句什么,勾画六芒星的红色颜料突然像是沙粒般飘动起来,而小兔崽子的表情更加惊恐。
“你在做什么?”
张死墨没有回答我,猛地睁眼的一霎,所有漂浮的红色颜料颗粒突然全部附着在那小兔崽子的身上,小兔崽子的尖叫声震得我颅骨生疼,而它就在我面前粉碎消失,连带着那些红色颗粒一起变成了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