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穷人还要什么自尊

“刚过石家庄一会，你呢？”

    “你都走了好几百公里了，我还在二环上。”

    “陈简，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很晚了，我不打搅你了，好好睡觉吧。”

    钱多多中午到家的时候多多爸已经喝得满脸红光，见到多多回来十分的高兴，招呼着赶快过来一起吃饭。王亮早已喝得像个紫色的咸菜坛子，端着酒杯的手哆嗦着不断撒漏，非要敬多多一杯不可，被钱坤狠狠地踢了一脚才作罢。

    饭后，钱多多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一双名牌运动鞋。”爸爸，你在停车场里老是站着，穿这个鞋能舒服一点。”

    多多爸穿上鞋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好，舒服，真舒服，这高级鞋穿起来就是不一样。好闺女，真是没白养，有孝心。”

    马寡妇听了不顺气，斜眼撇嘴小声嘀咕着”哪有送礼送鞋的，多不吉利。”

    多多爸假装没听见只看着多多乐”我闺女越长越漂亮了，怪不得人家都说减肥比整容都厉害，你们看多多是不是比电影明星都漂亮。”“多多，在北京有没有人追啊，你可得擦亮眼，好好挑拣挑拣。”多多爸今天是真高兴。

    多多闷头不语，憋了半天才把自己得病的事情说了，多多爸呆愣了半天忽然对马寡妇说把家里的存折拿出来。马寡妇喏喏了半天才说家里没有钱。

    “什么？省吃俭用这么多年，你居然说家里没有钱？”多多爸用力把茶杯墩在桌上。”多多去年出事不是从保险公司拿了好几万的赔偿金，钱呢？”

    “不是刚给王亮买了辆车嘛，那点钱也不够，又添了几万进去。”

    “什么？你拿多多的赔偿金买的车？怪不得都说后妈心狠。”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为了我自己吗？还不是为了大家上班方便些，而且悠悠就要上小学了，难道让那么小的孩子每天挤公交车吗？多多是你的女儿，钱坤就不是吗？你做人要有良心啊，这么多年伺候你的人是谁？”马寡妇不依不饶，声音越来越尖利。

    钱多多听着难受”你们别吵了，我会想办法弄钱的，你们别为难了。”

    “不行，你妈当年得病就没钱治，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了，如今不能再看着你也这么去了，爸爸这些年对不起你，心里愧得慌啊！”粗糙的手擦去眼角的浊泪。”我去卖血卖肾，多多，你一定要把病治好。”

    “这会父子情深了，给谁看呢。我说怎么突然想起来给老爸过生日呢，还买双破鞋，明摆着回来找事呢。”

    多多爸怒不可遏，冲上来就给了马寡妇一巴掌。马寡妇捂着脸尖叫一声扑到多多爸身上撕扯着。多多和钱坤王亮赶忙过来拉架，悠悠吓得在墙角哇哇的大哭。一片混乱之中，多多爸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反应。

    医生从急诊室出来一下被围在了中间，”病人颅内出血量比较大，随时有生命危险。”

    马寡妇嗷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钱坤拉扯着让她闭上嘴听医生说话。她靠在钱坤身上抽泣着，听了半天才懂医生的意思。不手术的话肯定会死，而手术的话也不一定能活，就算是能活过来也可能是植物人或有其他后遗症。

    马寡妇早就没了主意，只是叨咕着要救啊，不能看着他死啊。最后还是钱多多拿了主意，马上手术，十万块的手术费全家人去凑。

    钱多多看着马寡妇抽着气坐在墙角给她的朋友挨个打电话借钱，不断地重复着目前的困境，强调自己有十万块钱买了银行理财到年底就能取出来，到时候一定能还上钱。那低声下气求人的姿态哪还像在家里尖酸刻薄的样子，这个女人和爸爸生活在一起的时间要比妈妈还长，想来也是有感情的，只是她的表达方式不同罢了。看着她满脸的鼻涕眼泪，钱多多忽然就不恨她了。钱坤两口子在楼道口不停的打电话借钱，虽然也有人帮忙，但收到的都是一两千的小数目。

    钱多多在小本上记着账，自己的两万块存款，曹小丽打过来的五万，安妮的一万，还有其他几个朋友三千两千的转账，加上马寡妇和钱坤两口子借来的钱总算凑够数。几个人各自取回来现金凑在一起交进收费处，一起都喘了一口大气。

    钱多多和马寡妇在ICU门口守了三天，终于等来了多多爸醒过来的消息。换上一次性隔离服来到床旁，看着插满管子的男人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马寡妇吸了一口气就要嚎哭，被钱多多一句”闭嘴！”给怼了回去。

    “爸爸，我是多多，你认出我来了吗？”钱多多凑到近处轻轻地问。

    多多爸嘴里插着管子不能说话，眼珠转动一下定在了钱多多的脸上，眼角流出大颗的泪珠，显然是认出来了。

    医生说幸亏手术及时，效果十分理想，脑损伤不太大，但是接下来的治疗要用的特效药都是自费的，每天要好几千块钱，之后恢复功能还要很长时间的康复治疗，也是要一大笔钱。

    钱多多在走廊里来回兜了几个圈子，拿出手机来给陈简打电话。她可以不给自己治病但是不能不给爸爸治病，至于尊严如果能用来救命那就舍弃了吧。

    钱多多在电话里把这边的情况和陈简说了，陈简很痛快的就说先从他的账户里转二十万。钱多多拿着电话心里翻腾，陈简说转二十万的时候就像说拿两块钱去买冰棍儿那么轻巧，可是我们穷人为了这些钱要难死了。

    “多多，我上回给你手机下载的那个APP还留着吗？你还记得账号密码吗，自己取吧。”

    “那个，我不记得密码了。”

    “账户名是我的名字，全拼大写，密码是你的名字全拼小写。”

    “我试过了，不对。”

    “真是蠢，我给你发过来。”

    手机一震，陈简发了一条微信过来。”用户名：CHENJIAN，密码：nidemingzi “

    啊，你的名字全拼小写的意思是”你的名字”这四个字啊，钱多多恨得牙根痒痒。

    钱多多进了账户，余额上一长串数字让她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