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哭,一时间朱瑾倒是蒙了。“平日里,吃穿用度什么时候都不曾难为过姐姐,如今有了小儿,我们娘俩难免过得紧了些,更何况,小儿出世就没见过父亲两面,比不得瓒儿日夜追随身侧,姐姐作为嫡母不体恤也就罢了,何必跟个孩子过不去”徐姨娘跪完了母亲,又转向父亲“老爷,贱妾自知今日的福泽尽是大人所赐,可是大人却心怀天下,不能时时守护,若是这样就让幺儿从小受尽苦楚,还不如放我母子去死罢了”朱瑾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虽然维护了母亲的颜面,斥责了徐姨娘的无理取闹,却也还是心疼不过自己的儿子,赏赐了朱焕。母亲没说什么,蝉玉心里都懂,却难得平静,只有到惠兰园去寻一丝心安。
齐姨娘平日里一身素衣,只有一个静凝侍奉身旁。齐姨娘举止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静凝年龄虽小,却也合了她这名字,寡淡的很。静凝虽是齐姨娘的婢女,却与姨娘相依为命,有母女的情意。与园外那些俗人相比,与墙外那些战火纷争相比,惠兰园,就是蝉玉的精神所托。
“否儿,看不惯外面的世界,就看圣贤的天地。”齐姨娘自顾自的修剪新春的花枝,抬头看一眼心事重重的蝉玉,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了解这孩子的脾性的,便使了个眼色,静凝进屋拿了一本圣贤书放在蝉玉手中,可她实在是看不下去。
“姨娘,有的时候气不过,我娘亲是不是太懦弱了”想了许久蝉玉缓缓的说“我不想成为她那样的女人”。静凝接过蝉玉手中的书,把书放回书案,齐姨娘放下手中的剪刀,打量着这个小丫头带着不合年纪的哀愁,想着当年自己也不过这样的年华,却毁在了朱瑾的手里。蝉玉把今日厅前之事说给齐姨娘听,静凝站在身后侍奉,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不过自从徐氏进府,便少有安宁,以后的日子还很难说。
“老爷一向心狠手辣,天下人皆知,小姐你从小跟着少爷们读书,怎么还看不透呢”静凝端了杯热茶俸给蝉玉。蝉玉当然知道,五年前,梁帝朱温背信弃义进犯,叔父朱琼竟然投降了梁帝,父亲假意投降,要见叔父一面,亲手杀了叔父,把他的头颅扔到了城门下,以此击退梁帝。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哥哥总是给她与母亲写来家书,或多或少会说起一些外面的事,陶氏识字不多,糟心的事情,蝉玉便不念给她。可父亲终究是父亲,他负尽天下人,却不曾苛责几个儿女,大哥朱瓒懦弱可欺,父亲便将他时刻带在身边,教他带兵做人,二哥朱晟战功显赫,父亲的天地也都是二哥随之征战得来,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弟弟朱焕更是备受宠爱,自己是朱家唯一的女儿,自小跟随哥哥读书识字,父亲残暴可无论她什么错误,都不曾被指责过自己半句,纵然他苛责母亲,那也只是他们夫妻的事。静凝的话说的不错,却也只是外人立场,蝉玉听了,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齐姨娘坐在蝉玉身边,握着她的手“你的父亲纵然有错,可也不应该由你去愁,你姑且想想自己,庙会的时候我听说人说起,你父亲现在腹背受敌,放出消息,为拉拢亲信广招贤婿,吴国党附子弟不过明日便会踏破门楣,你也是,平日里聪慧的很,如今怎么应了脸盘心宽了,想想与你有什么关系”。蝉玉摸摸自己的脸,也不是很大……
从惠兰园回来,跟母亲请了安,蝉玉就早早躺下了,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母亲娘家失势,自己又是个女儿身,无论今后嫁给谁,无论拥有多少手腕,都左不过是过母亲这种日子,在四角墙里勾心斗角。母亲有的时候会对她讲,自古以来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更何况今生之人必定门当户对,只要朱家还在,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所以无需多想。可是父亲朱瑾残暴蛮横,大哥朱瓒懦弱,二哥朱晟脾性如父,乱世之中,朝代更迭尚且是家常便饭,朱家存亡只是朝夕之事,如今已经16岁,嫁人为期不远,如果想改变这一切,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逃。逃去哪,逃出去干什么,逃出去之后父亲将如何解决困境,蝉玉一无所知,她所生活的世界,只是她父亲朱瑾给她围起来的安逸牢笼。可是想法这种东西很奇怪,尽管蝉玉心知肚明,外面动荡不安,战火不断,害怕却还是想逃,宜早不宜迟,要尽早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