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训甲价格低廉,制造简单,坏了也不心疼,所以在九边将士中使用极为普遍。
但是训甲之所以为训甲,那是正当平日里训练才能用的,真正上了战场,这种纸板所制的铠甲不堪一击,不可能对人体起到防护作用。若刘启真的用训甲替代正常的重甲发往边镇,这个罪名可着实不轻啊。
“旧例?什么旧例?”按照规定,犯人有充分的自辩,举证的权力,所以卢大人也就耐心的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谁知六棋原本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问到具体问题突然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迟疑了半天,眼神不住的往李沐身上瞟。
“怎么,什么旧例,竟不能说给诸位大人听?”李沐见六棋把眼神往自己身上拉,很是疑惑的问道,他自知从未授意六棋做过这种中饱私囊,替换铠甲的事情,但是看六棋的眼神,似乎却又和自己有莫大的干系一般,真是奇怪的很。
“因为。。。因为延绥镇。。。不是咱府上的兵。。。”六棋此话一出,卢象升便恍然大悟,但亢青岩却依旧奇怪的问道:“什么叫延绥镇不是你府上的兵?”
“因为在你刘将军的眼里,非得在脑门上刻个李字,才算咱府上的兵吧。”李沐多年征战,熟悉兵事就像左手熟悉右手一般,六棋话一说出口,李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声调冷冽的道。
这个时代的明军,因为明初实行军户制度,军官的后代还是军官,士卒的后代一直是士卒,历经漫长的世袭,早就形成了一个个固若金汤的地方势力集团。
大的将领平日里就会蓄养精锐的私兵来维持权威,这些近卫军装备好,伙食好,饷银高,训练精良,作战勇猛,基本是明军主要战斗力的全部来源。其他的卫所兵,大部分处于边缘化的处境,无论是饷银,装备,武器,训练都完全不被上司放在眼里。在山东,河南,湖北这些内地行省,很多地方的卫所兵空有数字,实则和乞丐无异,都是靠着自己转写辛苦钱谋生,所以才有“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谚语。
在六棋的眼中,大明九边中的七镇,固原总兵在上次天罚中失踪,到现在没找到尸首(历史上也确实失踪了),太原,宣府,大同,那都是晋兵辖地,等于是李沐的身边人,太原总兵熊成是李沐的至交好友。陕甘总督孙传庭也是李沐一手提拔,加上新任甘肃总兵马三跃那也是李沐的亲兵出身。唯独延绥镇的总兵孙培正,原先是太原总兵官,有很深的晋党烙印,算得上是实打实的老西一派,应该和晋商集团渊源不浅。现在六棋奉命监督甲胄调配工作,在他眼中,除了延绥镇,其他六镇都是李家的私兵呢,唯独这个延绥,绝不能让他捡了漏去。
这就是六棋所说的“旧例”,也是大明军备体系落后,愚蠢的代表,军户制在一开始,确实减轻了国家供养军队的负担,但是时间推移,军队越发糜烂,也直接导致了如今庞大的,号称员额两百万的大明帝国,居然连数十万有战斗力的甲士都找不到。
“旧例?你也知道是旧例?!”李沐勃然而起,怒声对六棋道:“你自己做的好事,居然怪到这些陈旧陋习的身上。”
大明的军事体系极度僵化落后,李沐一直着力革除旧弊,颁布军衔制,限定官兵衔级,一切待遇以军衔为准,不看亲疏之别,正是为了改变自开国以来,高级将领私养家兵的陋习。而革除一个旧的将门集团,产生一个新的李氏集团,实非李沐所愿也。
“大人请息怒。”卢象升对李沐浅笑道:“大理寺审案,请大人勿要影响当事人情绪。”
“是本官的不是。”李郡公从善如流道:“也请上卿大人勿念此人身份,按新颁之律法,秉公处置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