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油船突突的吐着烟雾,划开白浪向码头上靠去。南国英站在船舷边,手里拿着手腕粗的缆绳,等着船靠岸。
岸上是一处偏僻而老旧的水泥码头,位于一片幽静而黑暗的防洪林间,高耸而无人的江堤就从远处码头后方横过。灯光照亮了淅沥夜雨下的码头,划过幽深的江面,刺着南国英的眼睛。码头上的堆场中堆积着货物,以及早已废弃的建材,布满锈蚀,固结成堆,或长着青青杂草。
堆场间还搭建了简陋的板房甚至棚屋。竹竿上乱搭的电线从岸上延伸到江边,一直到水上的趸船中,上面挂着一盏盏昏暗的白炽灯,晚风一吹就嘎吱的摇摆。许多船工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南国英有时候也是。虽然夜色已深,有些工人依旧在忙碌着,有些正悠闲的打牌下棋、喝着酒吆五喝六,还有的在炉灶上烧菜,虽然菜式很简单,不过闻着还是香气四溢。
尽管无比繁华的凤凰城就在那不远处,只要走到江堤上就能看见那疑似地上银河般的城市,但对于他们来说,日子终究也就这么过。
船工们将缆绳抛出去,在大家的合力之下,老旧的油船终于停靠在水泥码头上,一天的工作也终于平安的结束了。不过这只是又一天普通的工作,生活并不会有什么变化——除了即将回家并见到女儿,南国英心中没有一丝的喜悦或波澜。
南国英走上堆场,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步伐,忽然看见江堤上停着一辆丰田Highlander。两个穿着一袭深色大衣的人看着他,带着审视的目光,让他很是不自在。只见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性,样貌平平却有着令人敬畏的气宇,手上提着一个不小的公文包。中年男子的身旁则是一个年轻人,剃着近乎光头的圆寸,目光炯炯,浑身有种我行我素又不惧天高地厚的气质。
“确定就是他吗?我看他不像是能说的算的人。”年轻人瞥着南国英,凑到林山旁边,揶揄的笑道。
“当然确定,我已经打听过了。他和他曾经的工友们凑钱买下了那条船,所以才欠下了高利贷。”
“为了这样的生活而欠下高利贷?”年轻人又轻轻讪笑。
“他从前也是个船工,但是公司遭遇破产和恶意收购——就是给他放贷的那群人干的。可惜他没什么其他的技能,所以只有试着重操旧业。”林山沉声说道,隐隐有些动容。
“也是被逼上梁山啊。”年轻人也叹道,“那为什么一定得是他呢?”
“因为他处于绝境之中,没有讨价还价、问东问西的底气,所以对于我们来说最安全也最快捷。”
林山微微一笑,年轻人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两人向着那边走去。
“你们找谁?”南国英打量着两人,生硬的说道,试图打起一些底气来。
“你就是南国英吗?”林山问道。
“你们有什么事?”南国英有些没底气。
“那艘船,是你的吗?”林山朝着码头上那艘老旧的油船使了使眼色。
“算不上吧……”南国英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
“但你说话算得上数,你占的股份也是最多。在注册的时候,法人和经理是你——虽然只是这一条船。”
“你……认识我吗?”
“周老板向我介绍的。”
林山说出那位放贷的老板的名号,南国英脸色当即一变。
“他又想怎么样了?”他有些紧张和激动。
“不是他想怎么样,是我们想长期租用那条船。”
林山装作若无其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南国英。南国英接在手里,看了看精致的名片,心中一片乱麻。他又抬眼看了看这位中年男性——无论是堂堂的容貌和仪表,得体的一袭大衣,似乎都不是会看上他这种小生意的人。
然而不论有什么疑惑,南国英不认为两位来客真的有什么歹意——在自己心目中,他南国英就是连坏人都看不上的倒霉鬼。况且如果真的能合法的赚到一些钱,起码还能缓解一下经济困境。
南国英又抬头看着林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收下了名片。
缘惜坐在江堤上,猎猎江风让她感到一丝寒冷。黑暗而广袤的苍穹笼罩在大地上,幽暗的江面倒影着灯火,穿梭着船舶黑暗而巨大的身影,耀眼的灯光刺过黑暗。对岸的城市犹如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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