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优越,真是莫大的能力!可我总觉得怪壁虎的能力有着某种缺陷,到底是什么呢?”
树人越来越近,大地轻轻颤抖。夜风吹过街巷,两三只飞虫绕着街灯上下盘旋,在怪壁虎周围飞来飞去。可怪壁虎置若罔闻,对飞虫视而不见。
“这是?!”我心中惊骇,好像无意中窥得了什么秘密,于是我趋身挡在了怪壁虎和寿材店老板中间,用自己的眼睛去掠夺怪壁虎的视线。若我推断不差,怪壁虎只能在同一时间控制一个人,换言之,它控制我的时候,不能控制寿材店老板,而控制寿材店老板的时候,便不能控制我。
因此,只要我挡住怪壁虎的视线,强迫它来控制我,也就相当于解放了寿材店老板,一念至此,我的双眼好像有所察觉,齐齐兴奋地颤动起来。我振作精神,望向怪壁虎,它的一双眼睛里青焰升腾,一股刺痛猛地传进我的意识深处,登时便有什么粘稠的液体缓慢滑出我的鼻腔。
怪壁虎不愧是精神系的魔物,它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尽力躲开视线,可我的一双眼睛正如一只无形的触手,抓住它,蛮力攫取它的视线,好像一只吸力巨大的漩涡,不断吞噬它的精神力。它登时大骇,拼命扭动身体,想躲开我的视线。
也就在同一时间,树人的巨掌已朝它当头拍下,“砰”一声,直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街灯应声折断,灯光寂灭,灯罩的玻璃渣像一阵急雨,扑簌簌落在地上。树人一招得手,移开手掌却不见怪壁虎的影子。
街灯陡然湮灭,四棵柳小区的门口登时陷入一片黑暗,这黑暗中忽然升起一团青雾,起初只有头颅大小,越胀越大,好像青纱漫舞,迅速笼罩了街巷。我们登时被青雾包围,好像置身于一片青色的海洋。
“障眼法,它怕是要逃!”寿材店老板凝神看了看四周弥漫不散的青雾,脸上显出焦急色,踌躇片刻,忽然一声轻叱。
这叱声虽轻,但隐含古意,金石争鸣,似乎是什么玄妙的功法。树人闻声,双手抡圆,在胸前合十,吟咏片刻,双掌微微分开,掌心亮着一点鲜红火焰,迎风便长,长至头颅大小,忽然凝成一只赤红猛虎,直往青雾扑去。
青雾潮湿,决非易燃之物,可红色火焰却如焚汽油,一沾染青雾便猛地大放红光,呼啦一声,如火龙盘旋,气势滔天,直把巷子里外烧得透红,好像人间炼狱。只听得一阵吱吱惨叫,火海深处斜刺出一物,浑身红焰,上蹿下跳,仔细一看,却是那怪壁虎,无论它之前如何嚣张得意,此刻却如堕地狱,挣扎两下,便扑跌在地,全无动静。
赤红火龙横贯街巷,烧尽青雾,仰天而起,吐出一声震耳龙吟,在空中一盘,又化作一只头颅大小的赤红猛虎落回树人掌中。树人双掌合十,但看红虎越来越小,忽又化作一点鲜红火焰,消失在掌中。
漫天红霞,一瞬敛尽,眼前又是破败阴暗的小巷。只是,相较于前,巷子现在更显寂寥,也更残破。树人的巨掌好像是某种摧枯拉朽的时代扭力,直把垂垂老矣的小巷揍得千疮百孔。我忽然觉得好笑,可尚未开口,意识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双眼不停抽搐,“我……”一句话含在口中,仰面跌倒。
夜空昏暗,我的意识逐渐涣散,余光瞥见寿材店老板正向我扑来。“约定……今天是……”我忽然想到什么,虚弱的思绪若有无随着夜风飘散,恍惚间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是个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我和芸儿在镇上看完电影,吃完小龙虾,正优哉游哉地走回学校。我们都觉得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在很久以前,天南海北的两个人突然在大学里相逢,给了对方太多的欢喜。我喜欢看她走路的样子,听她说话的声音,迷恋她的一颦一笑。
我们在说话间隙会有片刻沉默,却不觉得尴尬。若是沉默久了,我便会朗读顾城的一句诗:“‘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我的声音洪亮,朝气蓬勃,晚风吹过宽敞敞的街道,我意气风发。
芸儿呢?她总是欣然一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美极了!她的笑声,似乎永远都是我心头儿的一块伤疤,在我梦醒时分,给我最致命的疼痛,虚弱的我一梦到她便总忍不住落泪。
与怪壁虎的争斗,好像一场遥远的旧梦。我醒的时候,又是夕阳衔山的傍晚,滑开裂痕盘布的手机屏幕,我的目光停在主屏幕的日期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