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彥可汗的盛大葬礼之后,毕勒格顺利得坐上了汗位,这场权力的更迭并没有在巴彥部里引起什么波澜。
达达部却陷入了内乱之中,自从达达首领被斩杀于两军阵前,达达内部便开始分裂。有人建议像巴彥部一样经商填补不足,有人却不想吃那行走商路的辛苦,只嚷着烧杀抢掠才是胡人性情,那些婆婆妈妈的事谁耐烦去做,巴彥老汉肯做,他女婿都未必会肯,还是准备好弯刀来得实在。
莱尔部自然要趁火打劫,只是这次他们劫掠的却是达达部,虽然莱尔部暂时还没有与毕勒格正面交战,却已经亲眼所见达达部的惨状。所幸,如今的达达部越来越不济,何必去跟巴彥部硬碰硬。
几年间,莱尔部与达达部此消彼长,毕勒格也做好了打算。
这日毕勒格拿了一份城邦图纸来到布泰院中。
毕勒格计划着建筑城墙、吸引商阜、建造城市设施……让巴彥城成为一个真正的城市,之后更要吸引晋朝和漠北的商人到巴彥来交易。
只是在那之前,毕勒格皱紧眉头,道:“只是如果达达部和莱尔部还是要打劫我们的商队,便无人肯冒着生命危险前来经商,所以在这之前,我们要想办法制服他们的贪婪。”
布泰公主心思完全不在毕勒格所说的事情上,许久以来,她一直记得阿爸临终前自己得承诺。
布泰公主看着毕勒格认真的侧脸,其实他长得极好,他信守承诺尽心竭力的为巴彥部的未来打算,他待人温厚有礼……她是答应了阿爸的……
布泰红着脸,道:“如今姑爷才是巴彥部的可汗,这些姑爷做主就是了,我一个小女子,哪里懂得这些。”
毕勒格犹豫了一下,道:“公主气量风度不输男儿,我虽受巴彥可汗重托,却也是要尊重公主的意思的。”
布泰公主抿了抿嘴唇,道:“阿爸离世之前,布泰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布泰公主无法将这话说个通透,只咬着嘴唇撇开脸去。
毕勒格看着布泰公主如此情形,心下了然,叹息道:“当时那样的情形,公主自是要安慰巴彥可汗的,毕勒格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请公主也不必挂怀。”毕勒格笑了笑,道:“这城邦和引商计划虽说是造福后代,却并非一日之功,既然公主也同意我的想法,我这就去召集人手,商定细节。”话毕,毕勒格转身离开,只剩下布泰公主哑口无言呆楞在当场。
丹朱嬷嬷急忙走进来,心疼道:“这姑爷一脸聪明相,怎生在这事上如此糊涂!”
这几年间,除了有事,姑爷鲜少踏足公主的院子,便是来了也都是客客气气。此时布泰公主已经是泪流满面,道:“丹朱嬷嬷,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说着布泰公主已经泣不成声。
丹朱嬷嬷抚摸着布泰公主的头,道:“公主别伤心,姑爷是个心眼儿实在的人,这也是他的好处不是?”
布泰公主哭道:“可我……可我答应了阿爸的,我不能失信于阿爸的。”
丹朱嬷嬷叹了口气,公主就是这样的脾气,当初不但答应了姑爷绝无儿女私情的牵绊,又送了女人到姑爷的床上,事情做的这么绝一点后路也没有,换谁还敢心存幻想?
丹朱嬷嬷道:“这事不能急,首先得先扫清公主和姑爷间的障碍才好。”丹朱嬷嬷理了理布泰公主耳边的碎发,道:“那个阿月……恐怕留不得了……”
布泰公主一惊,顾不上脸上的泪水,道:“那阿月也跟了姑爷几年了,说要回来就要回来,姑爷岂不生气?”
丹朱嬷嬷道:“公主说哪里的话,什么叫‘要回来’?我们只悄无声息的将阿月送出府去,就跟姑爷说,是阿月私自逃走的,再派几个人去将她打杀了,神不知鬼不觉……”
布泰公主连忙摇头,道:“就这样轻贱了一个人的性命?那可不行……更何况,她也帮了我们不少,如今这样赶尽杀绝,可不是我巴彦布泰做的事。”
丹朱嬷嬷无奈,公主这妇人之仁最后会害了自己的,这恶人就让她来做吧。丹朱嬷嬷道:“我这就去将阿月叫来。”
阿月战战兢兢的跪在布泰公主面前,布泰公主看着阿月那副瑟缩的样子,今天格外的可怜,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或许她命该如此吧……布泰公主道:“阿月,这几年辛苦你伺候姑爷了,如今我已经有个你父亲的下落……”
阿月猛然抬头看向布泰公主,又急忙低下头。布泰公主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着人送你去与你父亲一家团聚吧。”
阿月全身僵硬一动不动的沉默了许久,突然间阿月拼命的磕头,道:“不要!公主不要!”
公主一愣,丹朱嬷嬷很是恼火,道:“当初公主问你可有什么心愿,是你说的想要与父亲一家团圆,如今公主帮你找到了父亲,你这又是什么样子!你还是早些去收拾衣物,赶快离开府上吧。”
阿月曾经真的只是为寻找父亲而来,可是如今听说父亲已经找到让她离开姑爷时,阿月终于明白,她早已经不是为了母亲的心愿留在姑爷身边了。现在的她,根本离不开姑爷。
阿月的头一下一下重重的磕在地砖上,眼泪和血沾满了阿月小巧的脸庞。
毕勒格正在整理账本,他觉得有人正一下一下狠狠的敲击着自己的心脏,毕勒格捂住胸口弯身趴在桌上,低声道:“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