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孟玔却是心有定数,他早就猜到以父君的行事和手段,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发怒。
他太了解他父君,正如了解另一个他自己。
他时常在想,十分有可能正是因为他太像他父亲了,父子之间做的太多事,不用多想就能够体会到对方的用意,所以他才不愿意将帝位传给他。
要统筹全局的人,不是必须得是他们这样的人么?孟瑄处事圆滑,却比他少了不知多少杀伐果断,或者说打骨子里,他的仁慈之心远远在孟瑄之后,而孟瑄却又远远不及他的手段谋略。而如今擦到了大虞的边角,接触了大虞的文化,父君开始对于那些高高在上,触之却毫无意义的仁义道德,圣人之言充满了期望。
而这对于他,却不然。
他眼中的这些都未免太过太理想化了。
要骑在马上打下的江山,不用刀枪剑戟的守护,光有仁义道德又有什么用?先礼后兵一直是他的行事准则,不听话就要挨打也是他的行事做派,若是有人阻碍了他的雄心大业,他便会不惜一切代价扫平一切障碍!
他和他的父亲,都是这样的人。
像他们这些箭杆子里抢政权的人,拿这些仁义道德说给谁听?那不是哄着三岁的小孩玩过家家么?
正想着,孟璋此时终于开口道:“你们的心意都已经使得本君十分欢喜,看着你们一个个的这么懂事,我也就很是欣慰,只是以后若是有什么祝福的话直接说便可,无需耗费心神准备什么东西。”
“是啊是啊!哈哈!父君对待咱们向来宽厚仁慈,不必太过拘礼呀哈哈!”礼亲王孟宪笑着打起了哈哈,这才缓解了僵硬的气氛。
江楠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姜保微,姜保微并未轻易回应她,见到桌上那几个老人儿,都注意力没有在她们这边的时候,才轻轻的回转身看向江楠,用眼神问她碰她做什么。
“你说这羲谣妹妹是不是傻了?还是她本就不知道青鸾绣样是送情人的?”
“别说了,仔细生事。”姜保微将脸转过来面对着桌席,转而跟着众人一同露出了喜庆的笑容。
酒菜过了半旬,都用的差不多了,孟玔便提议众人去往观月楼观赏奇景以做放松。
孟璋才叫青鸾布袍弄的心情郁郁,见得眼前人无不送上灿如星明的笑靥,也算是回转了许多,虽此刻再也没有比任何时候都想回去问问代妃,事情究竟是怎样的,然而毕竟这样的场合,就是不忍也得忍,总不能叫人看出他这么在意这件事。
他斜眼看看明明坐在上座,却像是窝在了一个被遗弃角落的代妃,眼角中闪出一些与往常不一样的光,不过这件到底也是没有过多的左右他的情绪,能左右他情绪的事,现在已经不多。
在孟祯的引领下,孟玔伴随君侧,孟瑄则因为刚刚的事隔了一个婉婉特意不怎么显眼的和孟璋并排走着,再往后还有孟宪他们,跟并一众人都随着上了观月楼。
观月楼地势高,孟璋不知道孟玔所为何意。
到了楼中央的位置,便对着月出的地方站住了,道:“你这楼上观月倒是绝佳的位置。”
簪花园的几颗耸天云树正在前方,此时的月亮并未升的很高,而像是挂在树枝上,散发着皎净的光,与藏书楼的几抹楼角构成了一幅安静的月夜图。
这时,孟玔问身边的侍从道:“几时了?”
侍卫答还差一星半点即将戍时,来的时间卡的刚好。
孟玔满意的点头,才点着头的间隙,听得传来一阵热闹的爆竹声,而后只见前方院外升起了一个比平时看到的还要大三倍不止的孔明灯,灯上写着福寿安康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