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媪一家安安稳稳地过完一年了。
老媪手不得空,声音哽咽,叫阿难去接。“神仙的大恩大德,我们今生来世也报答不完!”
王之焕将布袋子轻轻放入阿难手中,瞧着她枯瘦的模样,说道:“将阿难的这个名字改了吧,阿难阿难,听着这一生都会十分艰难困苦。你就叫阿乐吧,此次的劫难过去了,日后便喜喜乐乐地活吧!”
阿难,不,应该说是阿乐了。阿乐抱着布袋子仰望着男神仙棱角分明的下颌,甜甜地笑了。“多谢神仙哥哥!”
从此,这世间再没有可怜的阿难了,只有得了神仙赐名的阿乐。
事情问完了,两人也不便在此地久留,辞了老妪便离开了。
老妪抱着熟睡的娃娃和阿乐站在篱笆墙外目送王之焕和宋酒离去,直到瞧不见他们的身影,她们还是站在外边。
“妈妈,神仙哥哥和神仙姐姐还会来么?”阿乐抱着布袋子,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老妪茫然地摇摇头,“也许不会来了。阿乐要好好记住两位神仙,这一生都要牢牢记住!”
“阿乐记住了。”阿乐牵着老妪的粗布衣角,笑得单纯,“妈妈,阿爹和阿娘什么时候回来呀?他们没瞧见神仙哥哥和姐姐,真可惜。”
老妪爬满纹路的脸轻轻贴在怀中的娃娃脸上,悄悄地流下两串心酸的泪水,哽咽道:“阿乐,你爹娘都跟着神仙走了,以后你和阿弟要乖乖地同妈妈在一起。”
听见阿爹和阿娘不回来的消息,阿乐含着泪问:“他们真的不回来了吗?”
老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仙不会来,你阿爹和阿娘自然不会来。”
阿乐默默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像是听懂了什么,一手抱紧布袋子,一手牵着老妪,突然间成长了不少。
“妈妈,我们回去吧。阿乐以后会照顾好阿弟的!”
……
来的路上,王之焕在前方带路,宋酒跟在后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却是肩并肩,慢慢走在柳色依依的长提上。
宋酒望着水光粼粼的湖面,心情舒适,也不知是因为解决了心头的疑惑,还是解了老妪家的难题,郁结在心中的那股气突然地就消散了。
心情舒畅了,就连对着高深淡漠的王之焕,她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争锋相对了。“郎君为何不去朝中做官呢?以郎君的才气,还有方才处事的手段,入朝堂而福泽百姓岂不更好?”
王之焕长身玉立,柔柔的柳枝儿竟是争相从他发间掠过,有些稍长的柳枝微微拂过他的肩头,似要与他的交领上的青莲相吻。
他伸出右手轻轻拨开挡在眼前的绿柳枝儿,如玉的手与青绿的柳枝儿触碰的那一刹那,她好似听见了一阵美妙的乐音从柳枝间传出。
没了挡住视线的柳枝,王之焕才睁开双眼,指间捻着一片柳叶。“此心不在朝堂,安能福延千里?”
宋酒笑问:“那郎君的心在何处?可在江湖?”
王之焕举起手中的柳叶,递到宋酒面前。
宋酒有些疑惑,他又往前递了一分,示意她接过去。她这才犹疑地摊开手掌,那片嫩绿的柳叶被王之焕轻柔地放入她的手心。
王之焕粲然一笑,“吾心在此!”
说罢,便潇洒地往柳枝深处走去,留给宋酒一个飘逸的素白身影。
宋酒站在原地将这话揣摩了好几遍,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他将他的心比作这柳叶,又将这柳叶给她,这算什么事?
她留也不是,扔也不是。
正当宋酒打算将柳叶随手一扔时,恰巧前方传来他犹如昆山玉碎的声音,“好生拿着,可别将我的心给摔了!”
宋酒咬唇,抬眸看时,哪里还瞧得见他的身影,只好攥着那片柳叶快步跟上去。
(①妈妈:宋朝称呼奶奶。②新妇:古人称呼自己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