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坐在地上,替她顶着压下的木板。她被火烧得面目全非,早已看不出一丝本来的面目。但她胸前那枚已经被烧得变形的银吊坠告诉我,她是小许。
唯一能保住她性命的紫环,被她给了身下的小女孩。
我抓着她已经碳化的手,胸口撕裂一般,眼前发黑,一口血喷了出来。在这一瞬间,我整个世界轰然崩塌。
什么相依相守,什么平淡生活,在这一刻俱都成了空。
小许没了。我的家也没了。我刚刚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样,我所追求的一切,转眼就成了手中沙、镜中月。
我不知道是怎么抱着小许还有她拼死救下的那个女孩子出去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度过的接下来的日子。
小许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我像是一块会行动的石头,撑着把小许的后事操办完。迷迷糊糊的,记得关晓丹一直守在这边,跟我说过好几次话,但我根本不记得说过什么。
那个获救的小女孩,家人带着她后来找过我。他们听女儿说她手上的镯子是救她的小许姐姐给的。小许已经过世,他们知道我跟小许最亲近,就把东西给我送了过来。
我没接,把紫环留给了那孩子。
小许下葬那天,阴云密布,暴雨滂沱。离开墓地后,我一个人走在大雨中,像一只孤魂野鬼。
在警局受的伤本来就没好,被冰凉的雨水一激,内外交迫,当时就发烧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看出去,大雨弥漫天际。我发现,人生好像没了任何意义。轰的一声扑倒在水坑中。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个满脸倦容的姑娘。原来我是被关晓丹带回了家中。
这姑娘说,虽然她对我的身份抱有疑虑,但我毕竟是小许的好朋友,撞见我在路上昏迷不醒,就搭了一把手。
等她走开后,我就悄悄离开了。
一夜之间,江城警局当晚留守警员全体殉职,嘉南花园七栋楼全部焚毁,死伤无数。在门口岗亭值守了快三十年的保安顾大爷,也因为第一个冲进火场救火,结果因为火势起来实在太快,最终躺在了里面。
我回到老沙留给我的别墅,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瘫在地上,活像一滩烂泥。困了就睡,睡醒了就躺着发呆。在这里,没有窗户,也照不进来任何阳光,只要不去看时间,就可以不分白天黑夜,不知岁月流逝。
这天,我吃了一碗泡面,把空碗随意地往地上一扔,就要倒头睡觉。这时候,手机响了一声。我懒得理会,过了好一阵子,才不耐烦地抓过来。看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竟是小胖给我回了信息。
“你怎么样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你?你在哪里?”小胖连着发过来几个问题。
“最近我找了一位师父,所以都没上线。”
最近一句话却是没头没脑的。这小子什么时候找了一个师父?难道是游戏里的师父,好像又不像。
我立即给他回了一句:“什么师父啊?你现在哪里?”
我盯着手机屏幕,很快对方发过来一条回复。
“不好意思他走开了,您是哪位?”
看来在对面的不是小胖。
“我是他朋友。你又是?”我回复。
对面似乎沉默了。隔了一会儿,过来一条消息:“机灵鬼。”
我不由哑然失笑。我的网名叫“讨厌鬼”,对方就叫“机灵鬼”,分明是临时胡诌的。大约也能猜到,现在电脑旁的应该是小胖的姐姐夏文婧。
“呵。我最近联系不上小包,就想问问他这阵子都去哪了。”我敲了回复。我一直挺担夏家姐弟的去向,这时候倒真是稍稍松了口气。
“哦,他被大师叫过去了。回来我告诉他。”对面回复。
“好的,我等他。”
我想了想,还是多敲了一句:“大师是谁?”
但之后对面就再没有信息过来,头像也灰了下去,想必是人不在电脑旁了。
跟人聊了几句,我的头脑清醒不少。这些天我醉生梦死,没日没夜地窝在这里,简直跟死人没什么分别。我突然想起老竹竿还被我封在魂瓶里,不由得惭愧。
从地上爬起来,打开实验室门,上楼洗了个凉水澡,让自己车顶清醒一下。接着回到实验室,先以子午阴阳线画出气牢,再手持秘银旗做好万全准备,这才把老竹竿解封,从魂瓶中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