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身边那个娃娃脸送来的蜜饯盒子,里头一小格一小格的,放着淡绿色的冬瓜糖,红红的杨梅粒儿,还有一些杏脯,山楂糕等,满满当当的攒成了个大圆盘。
她捻起一块冬瓜糖放在嘴里,真的是甜到了心眼里。
北流挑起帘子,面无表情的禀道:“老太太身边的孙麽麽过来探望您了。”
这孙麽麽以前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也没有嫁人,就自梳在老太太身边当了个麽麽。她并非最得宠的,却是跟在老太太身边最久的人。
十八娘一听,忙笑道:“快请麽麽进来。十八尚未大好,是以没有去给祖母请安,累得祖母关心了。”
孙麽麽一进来看到十八娘,担忧的将她按了回去,“天凉了,小娘怎么起身了?麽麽不过是一介下人,小娘不必费心。”
十八娘却是摇了摇头,“杏儿姐姐可还好,听说她才得了个大胖小子,真是恭喜麽麽了。”
那杏儿是孙麽麽的侄女儿,也跟着她在沈府里做事,去年去了奴籍,嫁给了一个穷秀才。
孙麽麽笑了笑:“算她运气。杏儿能嫁这么个好人家,多亏了小娘了。”
十八娘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问道:“麽麽可知当年,我父亲退了李贞贞,娶我娘,老太太是个什么态度?”
孙麽麽一愣,“小娘怎么问起这些陈年旧事了。这事儿也是一段孽缘,在府里呆久了的人都知道。那李贞贞出身容貌那是样样不差,是老大人当年亲手给定下的,公子还特意去晋阳相看过,两人都很满意。只是这李贞贞身子太弱,又性情冷傲,老太太一直不满意她。”
沈泽当年可谓是整个范阳沈氏最为出色的一个子弟,又是幼子,老太太把他捧在手心里怕化了。这样的儿子,就是天上的仙女来嫁,老太太大约也不会觉得般配的。
“后来,鲁夫人寻上门来,让公子娶她以报救命之恩,当时她已经十六七岁了,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可怜我们公子才定了亲,不过堪堪十四……”她说着,看了看十八娘的脸色,见她并无异状,才放心的接着说了下去。
“这事儿闹得整个青山书院的人都知道了,公子觉得是侮辱,自然是不从。老太太当时却起了别的心思,她想借着鲁夫人的手,退了李贞贞的亲事。鲁夫人是鲁国公之女,虽然富不过三代,却也绝非能随便打发的女子,老太太小瞧了她。”
“她将计就计,竟然趁着老太太灌醉了公子,与公子将那生米煮成熟饭了。公子醒来之后,那是不娶也得娶。因着这事,李贞贞一下子就病倒了,醒来后一生未嫁。公子怨恨老太太,老太太却恨极了鲁夫人。”
孙麽麽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当年那些在沈泽身边的纠缠的女子,如今已经都成了一堆黄土了。老太太与沈泽这一房的心结,却随着这些人的死去,永永远远都解不开了。
十八娘笑了笑,“真是多谢孙麽麽了,这人一病了,倒像是小孩子一样,就爱听人说故事了。”
孙麽麽心领神会,给十八娘掩了掩被子,“小娘本来就还是个小孩子。倒是孙麽麽老了,老夫人已经恩准了,等此番回范阳之后,就准我去杏儿那养老了。所以以后老奴大约是不能给小娘讲故事了。”
“那恭喜孙麽麽了。我这里准备了些新鲜的吃食,麽麽替我带去给祖母吧,算是我的一番心意,放心吧,干净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