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站在一旁的夏侯婉一直在盯着林哥哥的脸,某个时间段内,他甚至会错了意,这位卖老豆腐的王大妈莫不是林哥哥的娘亲?她看了看王大妈,又看了看林哥哥,觉得二人没有一点共同之处。但林哥哥的眼睛里为何却有股晶莹滚来滚去?只须一眨眼,那滴泪珠想必便会滚滚而落。
面对着夏侯婉的直视与怀疑,林落凡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吹欠儿,然后极为自然地用衣袖掩住脸面,偷偷抹去了眼睛里的泪滴,开始吃饭。
韭菜花儿的味道很浓,再加上少许的辣椒,老豆腐的汤汁喝起来都味美至极,与母亲林翠携他来时的味道一模一样,直至碗底朝天,林落凡才意犹未尽地付了饭钱,拉着夏侯婉向西城方向走去。
……
……
林落凡的家在西城。林震远的府邸自然也在西城,沿着帝都的内河岸,向西走过三四里,再转过两条街,便是林府。
林府门前的两尊石狮依旧在,只是有些斑驳,左边的那尊狮子少了一只耳朵,右边的则缺了一条狮腿。两座石狮的基座周围堆积了太多的黑泥,有些凝固,若是仔细看,或许还会看到一些乌色发黑的血迹。
朱漆大门上的漆皮早已掉落,露出了木头的青灰本色。两枚铜环静静地挂在大门上,被两张飘荡的纸封护住了半落(la)铜环。
门墙内,有两株老槐偷偷探出了头,犹如一位蓬头垢面的老者,松散着发髻,惺眼蒙胧地欣赏着墙外的风景。
林落凡的心头一酸,忆起了母亲拉着自己的小手进出将军府邸的种种场景,还有他与林冲一起蹲在石狮子身后捉迷藏时的欢乐童年。
夏侯婉的目光在两扇大门和林落凡的脸上往复,感觉到林哥哥此刻的心情黯淡复杂而低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也不怎么好,觉得这间巷子里的风有些冷。
天启元十二年,三月十三,林震远一家老小,惨遭灭门。
母亲林翠也葬身在那次灾祸中,如今早无旧人提起,想是时间太短,林府仍未被拆除翻新。
如今林府依旧在,只是那夜间的灭门惨案,在大汉朝的朝堂上有了另一番说辞:林震远将军以叛国的罪名被诛连九族,亲王殿下亲自主持审理,宰相及诸公旁视,林震远奉君命,前往宜昌城戍边,也被安上了莫须有投敌罪名,被定成了铁案。朝野之间根本没有人想到去翻案,即便有些记得此事的人偶尔想起那些本不应该死去的家人管事,痛惜之余更是痛恨林光远此人罪恶滔天,不止让自己身败名裂而死,还拖累了这么多无辜。
夏侯婉自然猜到了林落凡的身世或许与这处院落有些关联,她看着林哥哥,低声地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林落凡摇了摇头,眼眸里的神伤一闪即逝,大步流星地顺着林府的外院墙,向东南方的墙角处走去,因为那才是他与母亲林翠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家。如今那个家早已不在,甚至他可以想象出,家中的木梁早已被烧成了炭灰,被风一吹,消失地一干二净。
若不是在林府的外墙上还有些大火的痕迹,很难有人想象得出来,这里还有一处外宅!
如今林府早已被附近居住的居民传言成了一座凶宅,自然也少人有来。
林落凡的情绪一涌,泪水无声落下,打落了地上一层尘埃。夏侯婉立在一旁,不知说些什么。
林落凡对着母亲曾经居住的空旷宅邸,磕了三首。随即站起,向外走去,这一次没有丝毫的停留,更没有什么犹豫,快步走出了这片永安城里的不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