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不成问题。
突然,李知哲说道:“博恩,你来看二十五号,数据不对。”
紧接着戴奇也喊道:“九十号!”
邢博恩心中警铃大作,目光在越来越多的异常数据间跳转,渐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大脑反应!”陈恬园尖叫一声,邢博恩连忙去看,发现数据竟然快速变动,按照这个趋势几秒钟过后就会与完全感染者重合!
而这名受试者的编号,正是四十七!
邢博恩心神巨震,狠咬一口下唇,尝到血腥味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当机立断按下一个红色按钮,登时实验室内三个区域皆响起刺耳的警报声。邢博恩连通观察区,大声吼道:“情况失控,无关人等立即撤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还未落下,实验区内几名受试者接连暴起,竟然蛮力挣断手铐朝着观察区冲去!
它们再无理智,再无意识!
它们变成了丧尸!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见数具身形强壮的丧尸前赴后继飞身撞上玻璃!
嘭!嘭!
充满威胁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躺在手术台上的受试者纷纷睁开眼睛,顷刻间所有的受试者都站了起来!它们有的挣开手铐以身体撞击着玻璃,有的直接拖动沉重的手术台朝着那边奔去!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力量,根本不是丧尸可以拥有的!
而它们又不畏疼痛,不知退缩,疯狂地向食物发起攻击,这不是丧尸还能是什么?
邢博恩已经无力去想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她的眼里只能看见一具又一具丧尸发出骇人的嘶吼,终于撞碎了那层看似坚固的玻璃。
“哗啦——”
邢博恩感到全身的血液都退得一干二净,手脚冰凉。
“快,快,去找枪……”她喃喃道,接着回过神来用力推搡和她一样呆住的陈恬园等人,喝到,“快去拿枪!”
李知哲被她推了一把,反握住她的手问:“那你呢?和我们一起走!”
“不!我要救人!防护服!拿防护服来!穿着防护服丧尸就不会攻击我们!”
陈恬园和戴奇杨茂展都被她推出了门,踉踉跄跄地跑开了,李知哲用力一捏邢博恩的手说道:“来不及了!你看,观察区的门被先逃出去的人关上了。”
邢博恩转头看去,一群人挤在门口哭嚎着用力拍门,而几具丧尸已经冲入观察区撕咬起来。
李知哲扳着她的肩膀说:“他们逃不出去了,除非跳过玻璃从实验区的门走出去或者进到准备区从这里出去。不管怎么走都是死,二十具体能强化的丧尸不是人类能够抵抗的,博恩,我们只能看着他们死。”
“不!”邢博恩一脚踹开他,迅速抓起台子上的几样东西,打开门跑进实验区。她用最快的速度跑着,一边跑,手里的东西一边掉,但是其中的一把手术刀她抓得很紧,她越过玻璃上被丧尸装出的大洞,举起手将刀尖一把插-入一具丧尸的大脑。
越过玻璃时尖利的玻璃碴将她的裤子割破了,那一下割得很深,血立刻冒了出来,两具丧尸转向她冲来,她侧身用背部朝其中一具丧尸撞去,手术刀刺出,深深扎进它的眼眶用力搅动。
另一具丧尸朝她扑来,转瞬就到了她眼前,她立刻抽出手术刀对准了面前丧尸的大脑,却在看清它面部时停住了动作。
丘皮卡……
就在这一分神的间隙,丘皮卡已经低头抓住了她受伤的腿。
丘皮卡的天灵盖就在她眼前,可她手里的刀却发着抖,扎不下去。她拼命地踢蹬着,然而面对力量暴涨失去理智的丘皮卡,她这样只会让自己的伤口裂得更大而已。
邢博恩放下了刀,喊声带上了哭腔:“丘叔叔!你快醒过来,丘杉还在等你啊!”
面孔扭曲可怖的丘皮卡张开了嘴,从他嘴里流下一丝混着血水的涎液。
突然“嘭”的一声,丘皮卡被一道白色的身影撞开,同样穿着防护服的李知哲朝她伸出手:“快起来。”
邢博恩拉住了他的手,眼睛却忍不住看着重新爬起的丘皮卡。
“他是谁?”李知哲大力拽着失神的邢博恩向后退,避开斜刺里扑出的一具丧尸。
邢博恩却不回答,眼睛骤然瞪大,仿佛要把眼球瞪出眼眶一样。
在她的黑色的瞳仁里,映出丘皮卡向前扑倒的身体。
像是一个开端,一个信号。
又有几具丧尸跟着猝然倒地,半分钟内,全部暴起的丧尸都变成了暴毙的尸体。
邢博恩站在一地尸体之中,满脸迷茫。
如果不是李知哲借她一把力气,她也要倒在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呻-吟呼救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她转头看向门口瘫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与伤者,踩着不分人尸的肢体走过去,检查幸存者的受伤状况。
还好,有三个人埋在尸体堆里安然无恙。
副市长被忠心男助理用身体死死护着,眼泪和鼻涕流了满脸,抱着身上助理的尸体哭号:“小张!小张你不能死!你别丢下我!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因为副市长有点胖,这位姓张的助理没能完全护住他,他肚子侧方被丧尸刨了一道长达十余厘米的口子,肉翻出来,血染了一身,他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一样,只顾着摇晃他那死透了的助理。
邢博恩把门边这些人的身体都翻着看了看,受伤的人里只有副市长还完全清醒,但那伤口实在严重,已经开始发紫了。
数不清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救援部队来了。
忽然邢博恩想到什么,一瘸一瘸地跑回准备区,抓了一支注射器又跑回副市长身边,将里面的东西注射进去。
副市长仍沉浸在悲恸之中,全无半点反应,哭得嗓子已经哑了,闭着眼睛随时要厥过去。
做完这件事,邢博恩再也支撑不住,坐倒在尸体堆里,也不管坐在了谁的肚子上,双手抱着头。
李知哲打开了门,救援的人冲了进来,嗡嗡的声音传进邢博恩的耳朵,让她脑子疼得厉害。
确认所有受试者已经二次死亡,再不会复苏之后,救援部队着手清理尸体,转移还有生命迹象的伤者。后续工作不需要邢博恩去操心,她自己也受了伤,一并被转移走了。
她多希望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想,她的头实在太疼了,可是她的大脑停不下来。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错?
从初代解药到两步注射,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受试者暴起暴毙的情况。今天之前所有的受试者都有一定程度的恢复,都还活着。
偏偏这一次出了问题。
偏偏这一次,有丘皮卡。
邢博恩根本不敢去想丘杉,她的大脑疼得自发打开了规避程序,任何与丘杉有关的词语都不能出现。
她浑浑噩噩地做检查,被医护人员清理伤口止血包扎。她浑身都凉透了,从出事开始就再也没有暖过。
因为没有感染,没过多久她就被送回了负四层。
陈恬园搀着她进了会议室,扶她坐下。
会议室里有很多人,她谁也没看。
今天黎翰之也在观察区,他的位子离门很近,最早打开门组织其他人有序撤离,只是后来场面失控,他被别人推着挤了出去,门也被别人关上了。
现在他就坐在邢博恩旁边,问道:“李知哲说你给副市长注射了解药,是不是两步注射的其中一支?”
“不是。”邢博恩神情恍惚地回答,“是我在西笺市研制的那种解药。”
黎翰之想起来了:“是一号来了以后,你按照实验记录本做出来,然后被证明对半感染者没有效果的解药?”
邢博恩脑袋针扎似的狠狠一疼,点了下头。
今天出发前,她鬼使神差地想起丘杉提醒她说,把解药带在身上。
然后她又鬼使神差地拿了已经被证明无用的解药的备份。
只是她不明白黎翰之为什么要问这个。
副市长已经感染,总归要死,打一针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一点。她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黎翰之沉吟道:“我们在副市长体内,没有检测到病毒。”
没有病毒?怎么可能呢,伤口都开始变紫了。
邢博恩不明就里抬起头,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
潘慎之说:“这次实验事故等调查清楚再追责。现在,我们需要立刻针对这种解药展开研究。如果这种解药确实对刚刚感染的伤者有用,那么我们在对付尸化病毒的道路上就取得了一个重大进步!”
邢博恩兴致乏乏,说道:“我可以提供实验记录本。”
潘慎之:“不,我们希望你担任组长,毕竟你才是最了解这种解药的人。”
邢博恩扶了一下额头,似乎不堪其重,道:“今天死了很多人。”
潘慎之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邢博恩接着又说:“二十个,半感染者,都死了。我现在没有办法进行研究,我的头很疼,我想,我想……”
她的话没说下去,像是忘了本来要说什么,眼神变得茫然。
黎翰之适时道:“没有关系,今天你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些事我们稍后再说。”
邢博恩点头,推开椅子。
她想干什么?她想去哪?
看一眼会议室里的人,这些都不是她想见的人。
站在门外,怎么都想不起她要往哪个方向走。
最终她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迈开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