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造府住了多日,对于织造行业却并不熟悉,既然暂时辞不去这份官职,就不能让人耍了他,必须尽快掌握业务才行。曹霑语气舒缓了许多:“你把这些账目送入书房,等会我过去看。”
匆匆用过早饭,曹霑踱入书房。只见焦大神色恭谨,在书案前躬身侍立,估计连早饭都未吃,就等候在这儿了,显然是想给他这位新主人留下好的印象。曹霑装腔作势干咳一声,立刻把焦大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扭头见是他,慌忙迎上来端茶送水的伺候。
过去曹府不管是男丁仆妇,见到曹霑虽也有礼帽,那不过是看在他是少爷的份上,所表现的都是表面上的礼节,此刻曹霑才真正感受到做为主人的尊严。眼中看着焦大故意装出的诚惶诚恐,说道:“你们老爷被抓,你不去看望,总是呆在我这里做什么?”
试探,这一定是曹霑在试探他是否忠心。焦大咬牙切齿道:“曹頫那个老东西,总是想暗害少爷您,如此歹毒之人,老奴去看望他作甚。”
曹霑接过焦大递过来的手巾,一边揩着脸,一边道:“曹頫现在失了势,你骂他,将来本少爷如果也把织造府官丢了,你是不是也得这样骂我呀?”
曹霑表现出对他的不满,焦大吓了一跳,仔细看了曹霑一眼,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方才把心放下,连忙应声道:“曹頫岂可跟少爷相提并论,说句打嘴的话,老奴是看着您长大的,从小少爷就知情达理,仁义忠厚,哪像曹頫那个老东西,心肠比蛇蝎还歹毒……”
曹霑的兴趣并不是为了听焦大骂曹頫,而是想通过此事拉拢他。他在大学所学专业是文学,对财务根本就是门外汉,急需找个内行帮自己把关。焦大既然能在曹頫身边担任大管家多年,对织造府的内幕肯定门儿清。听焦大骂完曹頫,把手巾扔进脸盆,故作亲密拍拍焦大的肩膀道:“既然你已经看清了曹頫的嘴脸,要彻底与他划清界限,以后本少爷绝不会亏待你,你的明白?”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曹頫倒势,曹霑成了织造府主人,他们叔侄原先就势同水火,曹霑怎么也不会待见自己这个曹頫的心腹,弄得不好,别说管家位置难保,甚至借故将自己赶出曹府都有可能,所以心怀鬼胎的焦大,才要极力讨好巴结曹霑。刚才曹霑的一个亲切动作,他简直受宠若惊了,赶紧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少爷如此看重老奴,老奴即便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
“好了,你起来回话吧。”曹霑从桌上捡起一本账簿,在手中掂了掂道:“别以为本少爷年轻不晓事,你送来的账目,没有一本是真的吧,都是拿来糊弄我的,是不是?”
从古至今,不管是私人经营还是为官家做事,哪有不准备两部账目的,公开账目是为了应付,私底下的账目才是为了掌握实情。怪不得胤禩胤祥两位皇子都看中曹霑,让他接管江宁织造,果然厉害。焦大消除了敷衍之心,贴近曹霑耳边道:“据老奴掌握的情况,除掉面前这些账簿,李氏夫人手中还掌管着另外一套账簿,这两套账簿,到底哪套是真,哪套是假,就不是老奴所掌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