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色绸面长袍的中年男子径直找了过来,朝着义十八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道:“十八郎,咱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前些日子去拜见五老太爷,听说您同罗三爷走镖去了,这一走就是小半年,想来必是见识大长。不知道甚的辰光能给我们讲一讲沿途见闻,也叫我们开一开眼见……”
颖娘循声微微转身,低下头来。
仅听这话儿,就知道眼前这位身材敦厚,言笑晏晏之间亦是难掩干练之色的中年男子同义十八必是老交情了。
虽然话里话外难免有两分哄孩子的意味在,可神态中的那一种恭敬中透着亲昵,那一种和蔼、斯文,还是叫颖娘大为叹服。
不说自家似乎天生不大会笑的祖父,饶是“五味和”天生一张笑面孔的掌柜的,亦是拍马不及的。
义十八已是嘿笑了起来,拱手作揖,尊了声“钱大掌柜。”又含蓄道:“都是罗三叔不嫌我累赘……”寒暄了几句后,又一指颖娘诸人:“我带几个小朋友来逛夜市,想到贵号的糖香榧,这不馋虫就勾上来么!”
又特地给他们引荐:“这位是钱德隆的钱大掌柜。”
说着还背着钱大掌柜给颖娘递了个眼色,那意思似乎是让颖娘赶紧借这机会混个脸熟儿,好方便以后行事儿……
颖娘、丫头心头齐齐一跳,只眼下哪里顾不上这些有的没的,赶忙行礼,就连阿芒怀里的果娘都乖乖拱手。
钱大掌柜倒是没有多想,他每天见过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成百,自然不会对颖娘诸人的穿着神色露出丝毫掂量的表情,依旧笑呵呵地同他们几个挨个儿的见礼,显得有礼貌又让人打心里感到舒服。
略略寒暄了几句,钱大掌柜才同义十八笑道:“可是不巧,今儿的糖香榧已经卖完了,只能烦请十八郎肚子里的蛔虫略等等,明儿一出锅我就让人给您送过去。”
说着就招了一个小伙计过来:“去拿五罐糖水青梅来。”
又依次看过颖娘诸人以及义十八,同他们道:“今儿糖水青梅刚刚上市,虽说今年的青梅品质有限,不如往年的厚实饱满,不过脆嫩还好,十八郎同几位小朋友带回去尝尝,还请不吝指教。”
颖娘几个忙要拒绝,只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义十八已是朝他们一点头,又笑道:“糖水青梅可是好东西,祛火化痰,冬月家家户户都要烧火盆,每天但凡含上一颗两颗的,就再不会卡痰了。”
只是他的朋友,如何好叫钱大掌柜破费的,哪怕这是“钱德隆”,朝钱大掌柜拱了拱手:“指教不敢当,不过多谢您的好意了,还要劳驾您帮我把这糖水青梅挂在大表哥账上,我才回来没几天,这不还没工夫找他玩儿,先送他一份见面礼,免得几个月不见,他老人家贵人事忙,忘了我。”
说着还佯做摩拳擦掌,一脸促狭地给钱大掌柜使了个你知我知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