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葭草吐绿头（十二）

儿这样的反应，不算甚的，让我们不要害怕。”

    从阿芒出门那刻起就开始惴惴不安的颖娘终于松了一口气，阿芒看着她方才有了些许红晕的脸庞，不由亦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果娘是一心的委屈只说不出口，颖娘又何尝不是如此。而且果娘还有姐姐可以依靠，颖娘却只能靠自己，在炕沿上坐了下来，同颖娘道：“要不，你去忙会儿你自己的事儿吧，果儿这想来不睡到日头落山是再不会醒的，我们给你看着，有甚的事儿，一定叫你。”

    颖娘看了看果娘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又看了看阿芒同丫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缓缓点头，给果娘掖了掖本就严严实实的被角，去了厨房。

    因着果娘的变故骤然涌上来的新灵感将之前的醍醐灌顶推翻了大半，冥想许久，才融合出了她想要的感觉来。

    自打颖娘完成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味自创茶食——“芙蓉显小阳”之后，她就一直在思量下一味“葭草吐绿头”。

    只是脑海中虽有些朦朦胧胧的念头在，却一直没能成型，也不知道今儿是怎的了，灵感先是倏地破土而出，之后又倏地改弦易辙，从来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的颖娘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这些日子以来，颖娘进行过大量的思考，也制作了大量的茶食，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节奏，融入其中，渐渐也就缓过来了。

    仍是一色五味表现大雪、冬至时令五季五时的茶食。

    崇塘的仲冬，从第一缕暖阳透过威风凛凛不落凡俗的松针开始，浓而厚实的晨雾如棉絮附在松针上，一股沿着莲溪溪面而起的清风忽而拂过，这雾则悠悠缓缓、飘飘摇摇着弥散开去，敷在松针上的清霜亦化成了水珠，用晶莹衬托着松针，将每一根松针清洗的油绿油绿，仿佛它们是刚刚长出来的新松针。

    眨眼的工夫，日头已是上了屋檐，风和日暖，鸟雀又开始吱叫，丰腴而润泽的泥地里开始释放出水汽，杂草的根边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绿意，非但野火烧不尽，就连寒风亦吹不到。

    晴天碧日之下，浅水滩上的芦苇已被北风风干了水分，到了像庄稼一样被收割的时节，曾经飞舞出漫天秋色的芦花被和着蒲草编成了御寒的蒲鞋，朴实的略显拙笨的形象有点像水乡的小船，又有点像居家的小屋。

    天色渐渐垂暮，此起彼伏的炊烟升起，一捆捆干柴填进灶膛，干柴在里头噼里啪啦地作响，红彤彤的火苗窜出来，使劲吸吸鼻子，锅里已然涌溢着浓浓的食物的醇香。咸口的饺子，那是阿芒和丫头的缅怀，甜口的汤圆，这是她同果娘的牵挂。

    天空很快被呼呼的寒风糊成了墨团，他们围坐在屋内的火盆旁，烤红薯的甜香随着黑烟同闪烁起舞的火星子一道从火盆中飞出来，嬉笑间满口生津……这一刻，似乎将成为他们漫长人生中，唯一还能毫无顾忌地甚的都不必想，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当做小孩子的一刻……

    全神贯注的颖娘已然忘我，全然沉浸在了自己塑造的世界中，自然没有察觉到秦十九爷、义十八，以及钱诚如、钱大掌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