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还未出商议结论,那边已有快马急报:大正国谴使者来朝,已至漳州。
漳州比邻京师,守望相助,实则京师最后一道屏障。
大正使者来得突然,周文帝及众臣皆惊。复又闻使团中只有国师祁流风,十二王爷戟城及十几护卫,并无车驾兵马随行,这才松口气。
使团到得如此突然,其缘故全系在刺探军情上。祁流风师徒潜入大周始便化为平民隐藏行迹,沿途探查关隘布防、将领为谁、兵力如何,直到进入漳州才公示自己身份。
在朝供未达,大周存疑之时,祁流风亲身涉险冒险为使,戟姜当然是不肯的。
祁流风却说:“此番出使,势在必行。祁某必须为大王争取一年时间,等过完这一年,咱们就能起兵…;…;”不顾戟姜担忧,执意点了武艺弓马最末等的十二王爷戟城同行。临别时还恣意狂言:“大王放心,祁某去去就回,谅那文帝小儿难动我分毫。”
话是这般轻松说出去了,祁流风心中却清楚,必须亲见大周布防,否则无法确保绝对胜算。长达数年东征西讨,大正国必须休养生息囤积兵力,否则无力撼动偌大周王朝。为留下大量的金银粮食,为大军日后攻打贺兰关不受粮草限制,祁流风必须冒险亲当说客,换了谁也放心不下。
机关算尽聪明绝顶的祁国师一入朝堂,立即端出苦不堪言的惺惺之态,将一场小型天灾夸张得比某年大雪灾还恐怖。整个晋见,话题兜在朝贡一节打转,贯穿了整个朝会。
实在躲避不过提及称王立号一节,祁流风却言“草原王”也罢“大正王”也好,只是王而已(王与帝有区别的,然,真的只是“王”而已吗?)。实因天灾无法生存,怕是不够正统雪山之神动了怒,故加了大正二字震之。
既而又是一阵跪拜,口中只说:“为了草原子民能活得下去,草原子民亦是文帝陛下的臣民啊,万岁——万岁明鉴啊。”一口一个万岁,一呼一个叩拜,看得满朝文武皆动恻隐之心:“陛下!为大周来年的朝贡,万望皇帝陛下勿恼。”于是这话题又重新扯回到朝贡,如此这般一来二去,把个狼子野心隐藏得严严实实。
诸位请算,大周幅员辽阔,西北距离京师可谓天高路远。使者一番来去花费大半年时间,即便唯唯承诺回转后即刻朝贡,加贡品上路所需时间又过去小半年。俩俩相加,届时大正已能举兵。
这,便是国师最实在的拖延之计,计谋不高明无甚所谓,管用就行。
祁流风已是无缝之蛋,众臣只得看向同行的十二王爷,想从这位年轻的王爷身上瞧出端倪来。
谁曾想,那十二王爷声称与南人血脉相连,与在朝文武百官乃一母同胞。这便说得巧上加巧了,古时男子多妻妾,兄弟姊妹间真正亲厚的也就是一母同胞了。
周文帝听此言后仔细打量其人,虽身材比大周男儿略高,骨架实是南人骨架,脸膛虽黑些却肤色光滑。又见他行为举止恭敬自如,丝毫不见草原蛮夷影子,俨然世家公子作派。言谈之间难掩满腹锦绣文采,字字句句全是南人追崇之学,便信了大半。
“这次南来,只为寻根绝无他意。”戟城一口溜顺大周官话将话题兜到自己身上:“戟城所学,不过大周文化十之一二,全系娘亲悉心教导。”话中毫不掩饰游子心声,直将大周比做嫡亲娘家,俨然一副巴望认祖的心肠。
一班众臣皆被戟城一番作态哄住,心想普天之下,那有儿子打娘的道理。又见十二王爷风流洒脱,朝堂之上恭敬守礼,又放了几分心。
糊涂如周文帝,终归被眼前幻象迷了眼蒙了心智:“若国师应诺来年依旧纳贡,便既往不咎。”金口一开,阶下众臣大都松脱一口气,谁也不愿打仗不是,终将最后几分担忧也放下了。少许疑惑者欲再进言,却被附和之声生生淹没。一人势单众人势强,自古皆然。
答应,当然答应。
祁流风一脸百感交集,抢上一步伏地叩拜:“万岁万岁万万岁——”周文帝啊周文帝,还做这招安朝贡黄梁梦呢。起身扫一眼被迷住慧眼的文帝,又思付:若此时举兵讨伐,凭大正目前的国力一定深受重创,也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能一雪深仇。
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出太华殿,祁流风的目光扫过那些自己认识,对方不识自己的仇家。默默在心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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