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且纵已是这样的残弱了,又是初认得人家五娘。
也兴许是因了那五娘刚才扶了她,这妇人遂认为五娘是可交心的。
那妇人道:“看得出,妹子还在对个前尘念念不忘呢,嗨!算了,一世间,一世情,一轮回,又下一世了,到了下一世,谁还认得你呢,除非那人是你生生世世的。”
五娘愤恨地说:“他知我爱他恋他,所以恣意地玩弄我,生生地作践我。”
妇人仰脸对她一瞬打量,然后又扭脸,望着着远方,说道:“你还幸运,他知你爱他,而我的冤家,却压根儿即不懂我的心。”妇人说到这儿,纵羸弱,却咬了银牙,跟着便泪崩。
五娘竟不知她是如此心性,不由挨着她坐下了。
妇人抹了眼泪,迟了一晌,道:“唉!真个恨不相逢未嫁时啊,奴家潘氏,好不悲惨,本穷苦人家女儿,在大户家作丫鬟,那大户的娘子,见奴生得美好,容奴不得,逼大户卖给三寸钉枯树皮的丑男儿,不料丑男儿有一兄弟,奴一见他,即知他是奴几世里爱生爱死的冤家,遂爱他没心没肺,哪知他是个冷心冷面的,好不识奴的情意,反斥奴违了人伦,嗐!谁让他是奴今世里的小叔子呢,奴正难堪,又遇强人,那人图奴美貌,强行霸奴,奴亦图离得那冤家,眼不见心净,而遂了强人,却是那强人竟毁了奴夫,那冤家怪奴好不红颜祸水,一刀挑了奴心,结果送奴来得了阳不留,阴不收的阴阳界,啊!奴丢了性命,已横死了,但那世里的人们还千年万年地骂奴是**,贱人,你说奴冤不冤呢?”
妇人说完了,泪已干了,一晌沉闷后,仿佛暂平了心中的愤恨,接着又说上来了。
“妹啊!前世已过了,没得再追究了,想奴当初,也好个不平,又去找得那冤家理论,那不,奴的心,还在他那吗,天呢!他竟视奴心为粪土,这还有何个理伦呢,奴怆然归来,却违了这里的天伦,奴本该转入冥界,再作轮回,却是因了又去找那冤家,而离了阴阳界,进而错过了那一良机,结果就一直蹉跎至这时,而据说,这也算得是这里的惩罚了,因我奴私离了这里,往后再有机会,则不给奴了。”
“妹啊!如此,你且莫学奴,你即来之就安之吧,就安心等待吧,这阴阳界里,看哪个是寿终正寝呢,哪个不是蒙冤的,横死的、暴死的,但都得老老实实暂待在这儿,啊!这天地间无爱即无恨,无恨就无爱,放下他个冤孽吧。”
“有个高人说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没有无缘无故的玩弄与折腾,说有个女子,养了只小狐,养而不爱,凭心意随便折腾玩弄它,那小狐有心,好不怨恨,过了一世,女子见任何小畜也不爱,而那小狐却找了她,变作男子,引诱了她,对她百般耍弄,嗐!这都是冤孽。”
“妹啊!老实说,奴对那冤家,虽仍意难平,但奴已决定不再恨他了,恨他作甚,他不是自己最爱的人吗?既然爱他,即不应该恨他,且只祝福他,让他各方尽好,他好,自己才没白爱他,而至于他不爱奴,总是因有着种种的孽障在从中作梗吧,但人行天下,谁也作不得全圣,哪能尽善尽美地没一点儿孽呢,奴现在想通了,只想早些离开的这阴阴界,早日卸下这折磨奴的胸痛”
………
五娘听得呆呆的,竟不知那妇人何时走了。
五娘虽听得那妇人讲得头头是道,但自己的事儿毕竟还只是自己的事,想起那孙生,仍怒不可揭得恨,想那孙生,可不可恶至极吗,他仗着自己爱他,竟丝毫没个爱惜,且……嗐!怎个说呢,他归根到底,根本就只是在玩弄自己,想自己那时,说难听些,都已病入膏肓了,肚疼得都不难隐忍了,他想得还是他自己的畅兴。
五娘,想着间,即已飞向了莒州城。却是寻遍了那里的官府官衙、书院学堂、旅馆客栈,又寻遍了那里的大街小巷,仍未找到他,嗨!真个的!
五娘,又飞到了她原住的地方,不想那地方竟已成了一废院,真个的是人去屋空啊,但见满院荒草凄凄,且那厢房已经倒塌了,望着那倒塌的厢房,五娘没来由地想到她与孙生在那厢房内的一切,那曾是她和孙生的婚房啊,那里有旖旎的欢爱,亦有剧烈的争吵,但毕竟欢爱更多一些,孙生说,那是个“欢乐窝。”五娘亦觉那时候才是她短暂一生中最欢乐的时光,那个时候里,孙生迫于她大家小姐的尊贵,好不对他赶趁,她亦有意无意地拿出大小姐的尊架来为难他,虽,那是玩笑,但孙生却更爱惜她了……
这么一想,五娘怔住了。
呃,这一生是自己伤害他多,还是他伤害自己多呢,至这时, 她也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