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是讲,他们是受了平手的延请,来美浓这里当老师,才正式安顿下来,并渐渐扎根与其他人结下关系。但更深一层,竹中重治一直对美浓人保持着微妙的关系,虎哉宗乙则是临济宗的高僧,二者身后都是会牵扯到利益关系的。
概括起来讲,两人都不愿在织田体系中效力,却又企图保持影响力。而平手汎秀也利用这一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马上平手就要离开尾美二国了,大家之间的关系是慢慢淡去,还是换一种方式,或是更进一步,这是需要立即确定的问题。
眼看着分道扬镳在即,汎秀干脆把以前沉在心里的疑问透露了出来:
“两位究竟是为何,不干脆加入织田家呢?和尚这边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到一点,但竹中先生,却是着实让我不解啊。”
“这个啊……”竹中沉吟顷刻,没有回避问题,而是缓缓答道:“缺乏合适的位置。”
“位置?”汎秀皱眉表示不解,“现在织田家最不缺的就是位置,只是乏人而已。否则播磨也不会交给浅井……以您的才智,肯加入的话,不难脱颖而出。”
竹中掩着嘴唇,低头轻笑道“平手大人,您太高估我了。”
“高估了吗?”汎秀微微抬首,摇了摇头,“依我看,让竹中先生镇守一国,是绰绰有余的。”
“或许吧。”竹中眼波流转,神色中透露出一丝遗憾,“在下偶尔也觉得,自己是能独当一面的俊杰。但是,无论哪家大名,也不可能让一个新晋浪人坐上这么高的位置吧。”
如果当年你夺稻叶山的时候,擒住了斋藤龙兴过来投诚,那倒是可以。谁叫你让他跑掉了呢?——汎秀心里腹诽了一下,但面色如常,回答说:“当然都需要一个过程,但依我看,您获得数千石知行并不难,进而执掌一城一国,也不过三五载之间。”
“数千石知行……”竹中脸上的遗憾渐渐变成苦涩,轻叹一声,道:“如果我是一个知行数千石的家臣,想必很难在织田家有所成就,反而是被追放的可能性更大。”
“为何会有此念呢?”
“在下行事,素来如寒江独钓,而织田弹正为人,却如疾风怒涛一般。这世上,总是有些人擅长务实,有些人擅长务虚。前者或善于战阵,或精于案牍,无论如何都有用武之地,但重治却只会耍些嘴皮子功夫,恐怕难入织田弹正的法眼。”
听竹中这么说,平手汎秀有点惊讶。但仔细一想,这种说法好像也有些道理。
应该说,不只是有些道理,而是很准确地道出了信长这个人的性格与作风。
织田家的重臣,几乎都是从战场上,或者在文吏上有所成就,才慢慢得到用武之地的。因为信长本人是个才思敏捷而又缺乏耐心的人,他重视部下的实际成果,而绝不会如刘先主信任隆中对一样,信任一个新晋之人。
当然信长也不是全然固执己见的人,有道理的劝谏他会欣然采纳,但之后提供建言的人必须亲手付诸行动,才能得到嘉奖。只出主意而不做事,在他那里是无法收到正面反馈的。
另一方面,竹中重治本事都在谋划而非执行上,其本人健康状态也一向不是太好,再加之性格乐静恶动,乐缓恶急,乐稳恶险,总体来说,很难如信长所期待,像一个勤劳的小蜜蜂那样废寝忘食地工作。
总而言之竹中心目中的理想职位是“谋主”,但这个岗位确实不容易找到工作。不止织田家,在任何势力里,空降的“谋主”要想站稳脚跟,都必须依靠君主的大力支持。但哪家大名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一个不熟悉的人呢?
就算是平手汎秀对竹中重治的能力和人品都一定的信心,但也不可能轻易做到这一点。否则将河田长亲、本多正信这些跟随多年的家臣置于何地呢?
再者竹中对“知行数千石”都看不上眼,平手的橄榄枝,恐怕也未必会欣然接受。
汎秀只能摇头轻叹道:“竹中先生身怀的屠龙之术,恐怕一时是无用武之地了。”
“其实……”竹中淡定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我本来也做了些准备,只待时机成熟,便可献于织田弹正驾前,换做进身之阶。只是目前看来,暂时可能用不上了。”
用不上了?
汎秀盯着竹中说话时的神情,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前因后果,骤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不由得发声问到:“莫非是与浅井家相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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