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汎秀是正月底离开京都,返回美浓与家人团聚的。到岐阜城之后,他又花了十多天处理完一些收尾工作,并等待家人收拾行装,所以再启程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下旬。
待他再次路过山城国的时候,都快到三月份了。被邀请来参加“年会”的各方势力早就都离京回去了,织田家的众多守将也逐一回到岗位,临时的兴旺气象渐渐平复。
然而,信长本人却至今还呆在京都。他从岐阜城带过去的直辖军一万五千人,自然也跟在身边护卫。
足足一万五千人,欢快地领着军饷,在洛外驻扎了两个月功夫,却没有跟任何敌人作战过。时日一长,如此规模却又目的不明的大军,令京都上上下下都开始有些惶恐和怀疑之意了。
起初汎秀是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的。乃至有家臣不知有意无意地提了几句,他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信长那家伙又要搞什么大型的工程或者阅兵仪式之类。
直到更高一级的人也来打探口风,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更高一级的人”,包括了山科言继派过来的老仆,界町商人送到跟前的使者,还有走了虎哉宗乙的路子,厚着脸皮凑上门的僧侣。
这些不同身份的人,都做了同样的举动,说明信长肆无忌惮的强硬行事风格已经深入人心,一万五千人闲置在京都,就让各方面势力都辗转不安了。
但是,平手汎秀也完全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啊!他只能带着疑问,去织田军的营地拜访了一下。
反正路过也是路过,就说是来向觐见信长的,总是不会有错。
于是就这么来到了洛外郊区的军阵当中。
然后理所当然地,没有见到信长本人,因为他老人家正在京都跟大人物会面。
临时守大营的是信长的亲生弟弟信治和信兴两人,汎秀跟他们没什么交情,出于避嫌也不可能刻意去打交道,于是说不上两句话就走了出来,连信长到底去了哪里都不清楚。
不过本来的目标也不是这两个口风严谨的一门众,而是其他喜欢瞎说实话的近侍们。
比如……
平手汎秀在军帐里放慢了脚步,同时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没走出几十米远,就有个全副武装的军官发出“咦”的一声惊讶,快步走上前,同时喊到:
“这不是平手监物大人吗?好久没见您了啊!”
此人身材高大,盔甲华丽,配着名刀,站得笔直,迈着大步,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在穷酸足轻的反衬下,就如鸡群里的孔雀。他正是往日的同僚,前田利家的弟弟,佐协氏养子,一直担任信长近侍十余年的佐协藤八郎良之。
他虽然表面上比较注重礼仪,行事也不算孟浪,但骨子里却与长谷川桥助、加藤弥三郎差不多,都是完全没有政治敏感性,头脑想法异于常人的那种“实诚人”。所以他也同样至今未得升迁,依旧开开心心地做一个赤母衣众。(见本卷第七十九章)
汎秀对他微微欠身,算是回礼,接着两人并肩行走,同时闲聊。
“藤八你这身装饰实在不错,看来是发了笔财?”
“这个吗……”佐协良之嘴角一翘,脸上是竭力遮掩但仍然很明显的得意神情,“虽然在下的才具不及您的万一,但好歹也有多年血汗,总是有些积累的。年初机缘巧合碰上了南蛮的具足商,我也觉得这确实是该花钱的地方……”
用本人的话说,这是花了好几百贯银钱才买下的“南蛮具足”,不仅美观,实用性也很好,穿了这个以后,一般农兵的竹枪竹箭都可以视若无物了。
对此汎秀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武士时刻以战斗为先,本是理所当然。可是自从织田上洛以来,人人心思活泛,不知道有多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找到自己面前来,想求个好差事。可这佐协良之,身为母衣众,一年起码有三百天能见着信长本人,却丝毫没起别的心思,仍只顾着考虑战场冲杀方面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十分难得的“初心”吧。虽然未必在所有场合都值得提倡。
寒暄了两句之后,汎秀状似无意地打趣道:“话说你随着主公,在这里驻扎了有两个月了吧?岐阜城下的姑娘们都开始翘首以盼了吧?”
话虽然是玩笑,却也有点事实依据。佐协良之确实是个美男子,否则以他的出身,根本不会被信长选为亲随的。
“咳咳……您这话说得……”这位美男子闻言稍有些羞赧,假装咳嗽了几下,而后顺口说到:“没有仗可打,主公又严令在京都不得放肆,日子确实有些无聊。唉,以前还以为那个什么‘公方大人’就是个泥偶呢,没想到竟然这么难啃……”
听到这里,汎秀眼前一亮,但仍旧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这都是什么话啊?怎么还跟公方大人扯上关系?你胡说些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啊。”佐协良之不觉有他,立即便反驳道,“这个月我已经跟着主公去了四次御所觐见,每次他老人家出来都是一脸怒气的,大家大气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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