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强不了多少的生活,无情的亲人,这里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回张庄,至少我还是一言九鼎的大小姐。
赵大有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窘臊得。
痛哭流涕的赵岳感受到母亲痛苦决绝的心情,一激凌:别的呀,要爹娘离婚,我还费这劲干吗?
“娘,”
赵岳小手抹着眼泪,强打精神道:“不能走啊。如果不从现在就开始努力准备,等十几年后北方野人铺天盖地杀来。奶奶、爹、姑姑、马叔叔、管家、我姐姐、奶兄弟、全庄老少……到时一个也活不了。赵庄成为一片白地。牧守一方的哥哥和公亮哥哥,肯定会死守城池,一个指挥军民抵抗,一个统领后勤支援,坚守数月,最终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全会城破人亡。满城的脑袋会象大大小小的滚地血葫芦……
到那时只剩下苟且蜀中的我们,活着能不愧疚?以后的日子要在野人随时会砍来的屠刀下过,又有什么意思?”
“啊?”
在一片惊呼声中,众人大惊失色。
尽管之前赵岳就说过事关全庄生命的话,可当时除了坚信儿子的张倚慧,谁也没当个事。宁氏更认为这是妖孽在危言耸听。这会儿再听见,只想想那恐怖情景,就难以镇定自若。
毕竟这里是险恶边境。这里的大人年年血战,都见识过辽人犯边行凶时的凶残,小规模战斗尚且如此,不难想像全面大战的可怕。
安静站在母亲身后的赵大有呼吸骤然急促,眼睛慢慢亮起来。
他并不笨,情商也不低,只是一直处在一个和睦家族中,太缺少处理家里纷争的经验,骤然夹在老娘老婆的激烈争斗中,又有迷信思想干扰,一时无法判定什么,不知该相信谁支持谁,无所适从而已。
到了这会,他隐隐明白了刚出生的小儿子为何会眼里有愤怒仇恨之光了。那应该不是仇恨家人,应该是那什么,神性未泯,先知危难,不喜这世界,痛恨敌人,可不会说话,难以告诉家人。不想被老太太察觉并误会了。
骨子里的英雄血性喷发,身为一家之主一庄之主的责任促使,赵大有不再沉默。
他不再看母亲的脸色,直接走到床边,迎着老婆警惕痛心的目光,对不起说不出口,就歉意点点头道:“岳儿不只有娘亲。他也是我儿子。若有危难,应该是我这个当爹的先顶上。”
说着伸手从迟疑不定的老婆怀里轻轻抱过赵岳,低头在赵岳耳边小声说:“儿子,爹错了,违背了当初对你的誓言。以后再不会了。爹和你娘一样信你。俺以后保证当个好爹。”
赵岳不吱声。
前世的爹是草根一枚,沉默寡言的,却言出必践,有担当。绝对可信任。
在这里,不看豪言,看行动。作为科学家,更不信空论,信实验实践。说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是关键。俺不信你,即使你是俺这一世的亲爹。
赵大有不知幼子想什么。
他是粗豪的性子,直接问最关心最想知道的:“岳儿,你是说辽狗在十几年后会再次大规模凶残进犯大宋?”
“不是契丹人。”
赵岳摇摇小脑袋,“是女真。被辽军肆意盘剥屠杀的女真。”
“?”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相信。
就那些穷得丁当响,整天钻野林子勉强活命的女真?他们要武器没武器,要知识没知识,几乎一无所有,人口又那么少,可能么?
身处边境,接触辽国,大伙儿对遥远的那些几乎可以忽略的北方少数民族还是有点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