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对他们下死手。
他们可是为知州大人为官府效力的,虽然没用了,可怎么也不是和官府作对属于该死的那类人。俺们可是忠孝朝廷拥护本地官府的良民,就算想哄抢银子也罪不致死吧?根本没抢到啊。别人岂会知道俺们冲向亭子到底是为银子还是为救大人?
官兵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俺们呢?
一个个被数把枪捅着架着,一时不倒,如数处漏水的袋子一样鲜血喷涌,痛苦不堪,眼神绝望又极不理解。
若不是特别了解这些军痞的臭德行,知道这些官兵没一个好东西,不可能是拥戴沧赵的,他们简直怀疑官兵是帮赵二的。
但,他们想什么不重要。
官兵呐喊发力,把他们硬生生挑到半空,再抽枪摔下。后面的刀盾兵这时也上来了,仍不由分说抡刀就一通乱砍。
下了擂台的这帮人转眼了帐,等下地府见了阎王判官受审时才会知道,围守擂台的官兵在事前就得到命令:只要赵岳一上台打擂。那么不论结局怎样,任原一门,无论是谁,一个也不许离开。敢私自离开的,一律格杀勿论。
这就是官府下的灭口令。
其实在此前,任原一门所有人就被官府严密盯着无形中控制了,哪个也离不了泰安这片相关地,就是防止任原脑子不够用谋事不秘,导致门下有人走露消息甚至投靠梁山或沧赵家族什么的通风报信展示爱戴沧赵家族的义气节操良知或为谋大利。
其实,从任原被商量知道了官府某些官员的阴谋,他就已经上了死亡名单,只是他没自知之明,只想好事。
任原一接了任务美滋滋回到家,他的门徒也随之上了死亡名单。
这么多人到底清楚不清楚官府阴谋,这个没人关心去细查区分,都得事后清理掉,死,冤枉不冤枉,官府没人关心。
这帮作恶多端的二混子可能论罪死得冤枉,但死就死了,在刚刚经历过大动荡社会仍不算安宁的情况下,官兵行凶,直接弄死几个人也不算个事。
事后,官府随便找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
朝廷多半不会,也没心思追究这个,追究也不会有事。
官兵奉命杀了人,自然毫无负担。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杀痛快了,多少解了点对嚣张赵二的恨,却又引发了擂台西侧一样的可怕灾难。
被南边情绪影响还津津有味观看热闹的东侧前排观众,猛然看到附近的官兵杀人,看到死人的恐怖场景,这才惊觉不好。
终于也意识到这场热闹怕是要命的。
怕自己挨得这么近,一不小心就卷入暴力冲突中被杀红眼的谁谁顺手也剁了,前排观众惊叫着抹头向后钻。
可有大刺激大有趣热闹看了,中间的观众亢奋往前挤。后边的响应而动,更使劲。
碾压向擂台的人潮又疯狂形成……
东边可没庙门能分流,又被庙宇残存的坚厚高大院墙老长一段堵得严实,前边的人群无处可避,这一拥挤的后果可以想像。
杀人的这边官兵爽完了,却不多时也在惊恐茫然中硬生生被人群堆死在擂台墙根下,从带队军官到小卒,一个也没逃了。
这一下,擂台这一带就全乱了。
人群哭爹喊娘,什么惨叫怪叫声都有,现场清晰展示着人群踩踏事件的可怕。
一向享受惯了,也喜欢山呼海啸场景的任原,此刻高高站在舞台上却是吓得腿软。
太可怕了。
他亲眼看到擂台边数百全副武装的凶悍威风官兵将士就那么被身不由己的血肉之躯,前赴后继硬生生几转眼就弄死干净。
中后亢奋的观众也终于意识到可怕了,不少的放弃热闹,不向前挤了,纷纷转身仓皇四散而逃。
成千上万人有的奋力急进,有的拼命后退,乱跑乱钻,身陷洪水激流中一般谁也顾不上谁,渐渐乱成沸腾的一锅粥。
在外围维持秩序的数百官兵,对上崩溃的浩大人群,瞬间就冲散了。
反应快的还能逃开,慢的同样被人群冲到踩脚下。
任原个高,站得高,眼睛也不瞎,能看得更远,只看得面无人色,浑身一个激灵接一个激灵。
他从未想过好欺负的草民居然能有这么恐怖的杀伤力。
汇聚的百姓,手无寸铁居然也能转瞬轻易消灭击垮掉上千人的军队。
原来蝼蚁多了咬死象不是说说。
原来百姓也能有这么惊人的能量,掀翻官府维护的秩序毫不费力,掀翻官府统治怕也没什么难度。
民意原来真可畏。
刘通见四哥收拾了哄抢银子的,又戒备着台下可能有的暗算,把注意力落任原身上。
他瞧见毕丰对自己满脸讨好笑容和恭敬举止,知道任原手下怕只有这么一个徒弟算是个明白人,也猜到了毕丰的心思,就还了个笑脸。
毕丰一见这个,悬着的心立马放下大半。
有指望了。
自己盘算和期待的事九成是成了。今天只要能趟过混乱危险这一关保住性命,这以后怕是就能跟着小霸王混前程了。
精神抖擞,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的状态从来没这么好过。这时候若是相扑,绝对能发挥出超水平。
紧张又不知所措的大魁等人看到刘通的笑容,心也多少放松了些,但也仅仅有限点。
今个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什么叫”笑脸勾魂“。
小霸王赵岳和他这个弟弟那笑,笑得好看,却未必是友好善意或宽容大度什么的,那是暗藏玄机,杀人时也是笑啊。
他们没看透比赛,没想明白刘通的意图,可不敢绝对相信刘通这一笑对自己是好事不是笑着骤然下杀手。
“擎天柱。”
刘通笑着招唤一声,把瞅着擂台下的可怕混乱正发呆的任原惊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