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威,正在立威.....看清了这点,在这个当口,众将没傻子,没人会顶风而上流露支持赵世兴的举动。显然,监军太监不一定顶用......
如此,赵世兴就由此前的有很多将领各怀心思地无声支持他,沦落为真正的孤独无助。
赵世兴心中一紧,下意识瞅了蒙面人那一眼,却见蒙面人正微阖目定住了一样坐在那不动,他却并没感到轻松,转眼又看向正黑脸转过头的监军太监,却再不敢对这个阉人抱什么希望,惶恐急忙撩战甲跪下,伏首悲声道:“末将不敢。”
“不敢?”
欧阳珣嘿然笑了一声,“好个不敢。好。本太尉理解你的心情。那,你说说,你兄长赵世隆该不该死?”
赵世兴心中一阵悲愤苦涩,悲声道:“军法威严。赵世隆.......该死。只是,大帅又何必咄咄逼人呢?您要接着杀我立威,尽管下令好了。别再以此折辱我。我赵世兴在边关血战多年,为国为民立过功。请太尉容末将死得能体面点。”
“嗯。”
欧阳珣这淡淡一应,如同炸雷响在众将心头。
这是直接承认了杀就要杀尽赵世隆兄弟,免留后患,就是要顺势拿冲动了的赵世兴立威啊。
赵世兴心头大震,脸色一白,却随即咬牙昂首挺起胸道:“多谢大帅成全末将这点颜面。”
说着,动手摘下腰间佩剑放到一边,又摘下头盔放在剑上,伏首在那默默等着中军卫士拉他出去行刑......
众将的目光又集中到欧阳珣身上。
监军太监扭脸瞅着病歪歪依那形象很不雅观的欧阳珣,突然开口了,“太尉大人,且慢发虎狼之威呀。赵世隆将军并没问错呀。本监军也极好奇,这位,蒙着面,还能傲然坐在中军大帐旁听军国大事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呐?”
这家伙总算回了神了,立即就报复咬上来,说话拿腔拿调阴阳怪气的,却也没敢象赵世隆那样嚣张地指着赵岳喝问这是谁。尽管他相信这个蒙面人绝不敢象杀赵世隆一样杀他这个监军。
斗起来了,斗起来了,监军终于开始发威了。
众将都越发紧紧盯着欧阳珣,看看这位太尉大帅会如何反应。
欧阳珣不是皱眉不悦,而是似乎很感意外。
他瞅着监军太监这张恢复了肥白细嫩的大脸,端量着这个死太监蓄势准备暴发十足权威的强横阴险架式,看清了监军是要和自己叫板,诧异的表情却仍然没转为愤然对抗,而是笑了,食指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随意敲打着桌面,笑得很轻松,就那么笑着端量了监军好一会儿,看到死太监强硬对视毫不妥协,他越发笑得轻松开心,缓缓的语调淡淡地问:‘监军,你是想教本太尉如何治军?你想制止本官立威整顿好军伍?“
监军太监的肥脸一沉,张嘴刚要代表神圣的皇权,威严,底气十足,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却是再次阴阳怪气的强硬回应,欧阳珣却哈地欢快一笑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身体也不瘫软无力了,很利索地起身一让,”来,来,监军大官,您坐这。您想怎么地就怎么地。这,您说了算。来,快快坐这。本官病重,正感觉自己难以胜任这次的差使,怕是辜负圣恩呢,有人肯奋勇顶上。此,求之不得啊。“
监军太监愣了,没想到名动天下的奇才体面士大夫欧阳珣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居然耍无赖。
他的大脸蛋子瞬间越发阴沉了,三角眼阴毒光芒闪烁,张嘴要说,却再次被打断了。
欧阳珣让到一边,欢快笑着说:“监军大官,您若是感觉自己没领兵打仗的能耐,坐不了这个位子,想取代我的统军权威,却不敢坐过来。没关系呀。这不还有威望足会打仗的骠骑大将军在吗?大将军在这就是准备随时接替我的。监军大官和大将军都身体倍棒,正当年,精力充沛,活力十足,都有一身的使不完、也没地使、只能将就着使在本官身上的劲,可没有本官这种病危无力之难之危之恐之忧。您俩联手统军定能大胜。本官就轻松解脱没心事了,可以回京辞职养病。”
“你,“
死太监气得激动憋得猛地站起来。
骠骑大将军也骇然色变,站了起来,不当旁观的隐形人了。
欧阳珣诧异了一下,笑道:“哦,我明白了。是啊。监军大官统军也要立威呀。那,请斩吾头祭旗。来,请出你怀揣的密旨来斩了我。来,快快拿出圣旨斩我。本官愿意为壮军威一死。反正我随时会病死,我不介意监军大官借我人头一用。真不介意。早死也早点能从病痛折磨与抗天一样的压力忧虑中获得解脱。本官不会恨你杀我,相反会很感激......“
欧阳珣瞅着监军太监,满眼的期盼和热情。
死太监瞅着欧阳,满脸的阴郁愤怒狠毒却憋屈,脸阴得能滴下水来。
骠骑大将军则是满脸的惊恐焦虑与无辜样......欧阳珣这么说,等于是把皇帝朝廷对他的阴毒无耻用心当众揭开了面纱,尽管但凡有点脑子的参战京官将领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都知道监军必有斩杀欧阳珣的密旨,骠骑大将军就是准备取代......但,不干我事啊。骠骑大将军暗暗叫苦,我很乖的,我没想夺军权。我就是在这当个摆设。我是打酱油的.......真的啊。请相信我啊。欧阳大人,皇帝戒备你,对你不怀好意,这个死太监对你暗怀歹意,那与我无关呐,您别把我扯进来顶雷.....
监军太监不愧是能从皇宫地狱混上得意位的,机变之能超强大,露了把变脸的高级本事,脸上瞬间由阴毒等一切不良化为阳光灿烂春风拂面,呵呵笑道:”太尉大人呐,咱家早知道你机变百出,诙谐爱玩,但也得分个场合,得论事吧?“
他想如此化解尴尬被动,摆脱被将住的僵局。
可惜,欧阳珣却不让他下台,接口笑道:“大官说得对。您看,我这是病重得都控制不住不堪的性子了,把军国大事都能当玩笑游戏,这如何能担当了重任?而且论罪该死。请斩我头以正军法国威。千万别客气。我真的愿以死救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