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甚厚,强让其入品,也只敢排在第六品,不好意思再提升。实在丢不起那人。
眼见沈哲子这模样,沈牧大概已猜到自己希望渺茫,丧气之余,紧紧拉住沈哲子胳膊不放手,连连央求。他早已经投身军旅,不必靠乡品进官,但家中长辈强压逼迫,这一次若不能进步,可想往后处境不会美妙。
沈哲子实在被其纠缠不过,加之想吸引人注意力,以便于自己行事,略加沉吟,便示意沈牧附耳过来,低语一番。
“这、这真的可行?”沈牧听完沈哲子的话,眸中异彩闪烁,神情已是亢奋起来。
沈哲子笑道:“二兄扬名吴中,便在今日。此时不往,更待何时!”
“青雀,此恩我铭记于心!日后不管你钟意哪家女郎,二兄都要全力助你遂愿!就算是抢,也要把人给你抢来!”
沈牧神色激昂,拍着胸脯对沈哲子保证道。
“那真多谢二兄了,速去速去!”
沈哲子摆摆手,连连催促沈牧快滚。
沈牧哈哈一笑,旋即便昂首阔步行至项王台下,突然引吭长啸一声。
这一声啸音,中气十足,浑厚嘹亮。不旋踵便将众人视线尽数吸引过去,就连项王台上竹楼内那些郡内名流都被惊动,纷纷探出头居高望下。
“今日来此项王台,感古怀今,遥想当年项王于此点兵,我江东儿郎英气勃发,吊民伐罪,壮烈无双!西楚霸王,仲裁天下,伟业之始,便于此地!此情此景,愿歌以咏志!”
沈牧不愧久于军旅历练,气息悠长,声音洪亮,很快就成众人瞩目焦点。
竹楼上众人听沈牧夸耀项羽,便想起此前虞潭在楼中臧否其事,感觉便有些古怪。那朱贡长久抑郁于怀,此时总算抓住一个良机,当即便冷笑道:“沈家这位贤才,倒是颇为推崇项王。然兴之勃也,其败骤然,勇而无谋者也!”
听到这话,沈恪脸色便阴郁下来,有些不满沈牧强出风头。项王勇则勇矣,谋略却逊,以之咏志,不更坐实沈家豪武之风,家学稀疏的名声?
郡中正严平也怪笑一声:“沈家有此气壮晚辈,可谓家风盎然。”
沈牧并不知自己已成旁人攻讦自家的把柄,只是深吸一口气,而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出声:“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区区五言四句,呼吸之间便吟咏完毕,而后却是满场寂然。
察觉周围气氛有些古怪,不似自己最初设想画面,沈牧便有些慌乱。他只觉这四句五言听来热血沸腾,令他都心旌摇曳,至于好或不好,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此时放眼四顾冷场,心内难免惴惴,再去寻找沈哲子,已经不见其踪迹。
“吾家儿郎,气壮如虎!五言述志,大妙!”
过一会儿,竹楼上沈恪突然拍掌大声喝彩起来。紧接着,各方便纷纷传来赞叹叫好声,更有人已经忍不住高声吟咏复述起来。
这四句五言诗,用词浅显直白,并无靡丽缠绵用词引典,但句句直扣人心。但凡心有一二志气者,皆忍不住要击节赞叹。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男儿有志当高歌,功业未竟死不休!非此壮烈,无足慰平生!
然而更让人情难自已的则是后两句,项王勇盖当时,执牛耳以盟,称量天下,功成彪炳,败亦壮节!生不成伟业,死不归江东!这才是江东英豪该有的风采!
以古论今,与项王相比,南渡百宗,仓皇五马,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执掌天下却不能御胡,神州陆沉皆北伧之罪,有何面目再立于天地之间!
区区四句,可以说将江东吴人的自豪感激发爆棚!可以想见,有此咏志五言,但有吴人之处,皆要称颂沈牧之名!
竹楼中,已经有人忍不住念诵此诗,其中蕴含的壮烈志气,同样述尽他们心中饱受侨姓非难蔑视之忧苦。
眼见众人这幅神情,沈恪得意大笑,尚不忘反击道:“我家儿郎歌以咏志,长史可有赐教?明府可有赐教?”
被点名这两人顿时羞赧,他们纵使心中有非议,岂敢不顾吴人情感诉求,宣之于口。
沈恪见状更是大乐,今次家中子弟各有惊艳表现,实在令他惊喜不已,当即便大笑道:“今日乡议定品,举贤不必讳亲。此子为翘楚,诸位可有异议?”
本为沈家盟友者二人当即便表示道:“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