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张雨叹道:“人之一生,并非只有科举这一条路。古往今来,经科举入仕为官者,百中无一,实属凤毛麟角。是人便有七情六欲,总归要穿衣吃饭。似我这般双亲不在,孤身一人,家道赤贫,如若读书不成,落得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让我以何为生?寄人篱下,靠人施舍,岂是长久之计?既是如此,另辟蹊径,又有何妨?”
张雨一番感慨,一句话就说到头了:理想美好,现实残酷。
杨照无从反驳,不禁一时无语。默然片刻,无奈的道:“你饱读圣贤之书,何愁生计无着?莫要胡思乱想。”
“你应该知道,如今我在杨家无权做主,将来也轮不到我做主。即便答应你与我行商,父亲能答应么?我一介白丁,你身具秀才功名,随我行走在外,世人又会如何看待?表弟,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啊!”
“那便只能日后再说了。”张雨捧着油纸包起了身,出门之际又回头笑道:“表兄,你的处境总比我要好吧?日子总比我要好过吧?连我都不甘认命,何况是你?”
张雨这话只是半真半假,说白了其实不怀好意。
杨老爷业已年近六旬,一旦撒手人寰,李氏就没了掌家理财的理由,自然只能靠边站。李氏会想不到这一点,不为自己留下安度余生的退路?说到承继家业,杨照所得的份额,全凭杨老爷蹬腿之前的心情而定,他真会那么傻么?日后杨家产业若是落到杨烈手上,张雨敢用人头担保,不出三年就会被他败个精光!
事实证明,张雨貌似不经意的挑唆极具成效。
张雨离去之后,杨照皱眉沉思半晌,喃喃念道:“看来这小子非但没被一棍子打傻,反倒是被打开窍了!记得以前老实巴交的像个闷嘴葫芦,没有今日那么多话啊?我凭什么就此认命?说得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次日,同样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张雨心绪纷繁,无心读书。吃过早饭,自感闲极无聊,又去了近来常去的渭河边那片河滩。
令他略感意外的是,远远望见昨日偶遇的那位中年男子,今日竟是比他来得更早,已在原地下钩垂钓了。
还隔得两三丈,便隐隐闻到了一股酒糟香味。张雨登时无言一笑,这位大叔真是从谏如流啊!
近前一看,果不其然。浮漂上已有了一小条醒目的红绸,瓦罐里留有近一半的酒糟,鱼篓中鱼获甚丰。
中年男子两眼紧盯浮漂,主动开言道:“小哥确是垂钓高人!老夫……我垂钓已久,经你指点,今日最是痛快!有趣,有趣!”
张雨前世就是个自来熟,在他身旁坐下,笑道:“凡事只要用心用意,其中自有乐趣。即便虚与委蛇,亦须煞有其事。不然的话,骗人骗己,都会骗得不像那么回事了。”
中年男子回头问道:“昨日听小哥之言,可谓雅俗并重。由此可见,小哥必是读书之人。看你年岁不大,但言语沧桑,却是何故?”
张雨就地仰身躺倒,双手枕头笑道:“大叔,你忒也多事。昨日一口一个老夫,始终一口一个小哥。昨日不是告诉你了,我叫张雨?难道你没有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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