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乘坐、歇息的。
四贝勒身后兵丁驱赶的汉人多几人。他们都被驱赶到队伍圈内。两队汉人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人和人也被牛皮索子连成一串。汉人们大都眼神惶恐,满面惊怖之色,人人俯首曲背,猥猥琐琐。
突然四贝勒身后的一串汉人中,有一人猛地向前冲去。但因人与人之间有绳索相连,他这一冲带倒了前后的两三个人。
那人只冲得几步,就被拉倒在雪地上。他的双臂被反绑,不能以手支地,头脸直摔进雪里。虽想站起身,但双手不得自由,又被绳索牵连,起得半尺,又摔在雪上。
那人在雪上蜷缩起身子才让上身长跪起来,头脸上都沾满了积雪,抬起头就大声哀号起来:“求大老爷发发慈悲,我上有老母,下有子孙,放我回家吧!大老爷发发慈悲吧……”
那汉人老者边哀告边不住地叩起头来,眼泪、鼻涕和粘在脸上的积雪一起结成了冰,在花白的胡须上粘粘连连。金寓北见他全身瑟瑟发抖,哀告之声甚是凄惨,心中实是不忍。
那老年汉人正自哀告,两个兵丁大步过来。一个抬脚踢在他的后背上,又把他踢倒在雪上。痛得那人动不得,也叫不出声来了。另一个嘴里一边骂着,抽出马鞭,“刷刷”两鞭,抽在老年汉人背上。那汉人的棉衣立时开了两道大口子,棉絮露了出来。
南北两边的汉人都哀告起来,“求大老爷放了我吧”,“放我回家吧”,“我家有老小,他们要饿死的”,“大老爷发发善心,放我们走吧”……
一时哀声一片,不绝于耳。两队汉人中有人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儿女,更是号哭起来。
金寓北看看南北两队汉人,心中愈加不忍。
目睹如此惨状,金寓北蓦然想到:方才两回兵丁禀报时所言的“阿哈”,原来就是这些汉人参客和猎户。想来我也是他们所说的一只“阿哈”了。若是方才我落入那位四贝勒之手,此时牛皮绳索之中,不又多了我这么一只“阿哈”么?
南北两面兵丁纷纷抽出马鞭、举起硬弓向那些汉人身上打去。跟着有好几个汉人被打翻在雪地上。
那些押解汉人的兵丁见还有人苦苦哀告,“哗啦啦”抽出弯刀,大声叱喝声中,雪亮的弯刀在汉人们的头顶虚晃过来、虚晃过去。
一时两队汉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缩颈俯首,不敢再作一声。
这些汉人,金寓北虽然并不认识,但其情其状,目睹之下,心中大是震动不忍。
更加他自己也是汉人,眼见汉人被这些虎狼一般的女真兵丁当作猎物捕获,惨遭荼毒,不禁激起心中义愤。汉人也是人,都有父母妻子,相依为命,不意竟在你们这些女真人手里沦为猪狗,他们家中如何过活。心念及此,也想到了自己的娇妻,不禁心头一热。
金寓北扫视一遍两边的汉人,决意要救他们出困,当下暗自筹划脱困之计。
他转头看看身边的三贝勒和众勇士、兵丁。看到四贝勒身后的小女孩儿,正目不转睛看着滚在雪地上的年老汉人,竟是满眼的不忍,更有一些害怕和不解。
女孩儿仰面怯怯地对四贝勒道:“八叔,放了他们吧。”声音很轻,哀求之意却很切。
不料四贝勒即刻回头呵斥道:“小孩子家晓得什么!你阿玛没给你说过咱们先祖是如何被那些汉人豺狼残害么?他们个个装得可怜,实则人人包藏祸心,阴毒险诈!”
女孩儿低下头,大眼睛里含满泪水,说不出的委屈难过,还没有人这样呵斥过她。
在她眼里,英俊潇洒、智勇双全的八叔一下子变得冷酷起来,对自己鼓足勇气才敢说的话竟如此生气。
她岂能知道,此时她的八叔心里究竟有多少仇恨和敌意呢?
金寓北念头急转:女真人人多势众,那些身穿熊皮衣的骁勇勇士,每人都能以一当十。眼前这位三贝勒,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再看那些汉人,全都被绳索捆缚,羸弱不堪。如何才能脱此险难境地?
这时四贝勒身后被兵丁踢翻的老者,缓过气来,又呻唤道:“大老爷可怜可怜吧,放了我吧……”
金寓北转头看看那老者,当眼光扫过四贝勒时,心中蓦地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