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之子于归’,俗名叫‘野有死鹿’。”
金寓北直直地看着苏儿如同耍戏法一般,把块鹿肉里面做得如同蜜蜂巢窠,从外看绝不知里面还藏了这许多松子、榛子、当归。且两个名字雅俗相距何止千里,令人匪夷所思。
金寓北问道:“苏儿,这鹿肉里面藏松子、榛子、当归的巢窠是怎么削出来?”苏儿更是得意,把头一扬,说了一个字:“猜!”金寓北笑着摸摸后脑,无从想起。
苏儿随即问道:“那你知道这鹿怎么会被做成鹿肉么?”金寓北道:“这有什么蹊跷。只要捕了它来,还不就做成鹿肉了?”
金寓北看着苏儿,见她把手中小刀摇摆得就如个拨浪鼓,敛容郑重道:“非也、非也……”
金寓北很是诧异,问道:“那是什么原由?”苏儿看着金寓北的纳闷神色,已自忍不住笑,不及回答,先笑弯了腰。苏儿见丈夫还等着她的答话,忍了几忍,终于忍住不笑。指着鹿肉道:“就因他是一头笨鹿!”说完又笑了起来。
金寓北恍然大悟,她装模作样一阵子,是把自己比作了笨鹿,伸手吓她,欲呵她的痒。苏儿花容乱颤,赶紧举手投降。
苏儿见金寓北停手,道:“把这鹿肉先用针浑身扎了细孔。把针尖伸进去,在肉里划几下。再用干净稗草茎秆注进水去,放在室外一刻,即刻就冻透了,里面的水结了冰,就撑出来一个个的洞。之后把松子、榛子、当归蘸了作料从细孔塞进去,放油里炸酥了,味道都进了肉里,肉也益发地蓬松,外面的细孔也就不见了。炸好晾凉了,再蒸上小半个时辰,使它味道均匀,浇了汤汁,就做好了。”
金寓北听得呆了,等她说完半刻,才回过神来,又问道:“它这‘之子于归’的名字还好解,可那‘野有死鹿’的名字不是忒也俗到家了么?如何有这么两个天地之别的名字?”
苏儿指指鹿肉道:“嗬,要不怎得用鹿肉呢?‘野有死鹿’是〈诗经〉上说的,凶荒之年,民不聊生,成婚要简化杀礼,以茅草绳捆束鹿肉即可当作彩礼,总之是结亲成婚之意。这‘之子于归’也是”〈诗经〉上所说的婚嫁意思,两个说法相距虽远,却都有成婚结亲的意思,所以这道菜啊,就有了这么两个不同的名字。”
苏儿又挥挥手中小刀,得意地看看丈夫。接着说道:“且含有‘之子于归’这句诗的篇章叫作<鹊巢>,还有‘维鹊有巢,维鸠居之’的比兴说法,所以啊,还要在这鹿肉里做出巢窠来。这松子、榛子、当归放里面,就是‘与子同归’的意思了。只是这松子、榛子、是我就地取材,替代了栗子,却没料到更加地清香。”
金寓北仰面直直看着苏儿,对她那些诗书句子,精巧做法,虽句句入耳,却想都想不过来,只是大为叹服。
苏儿道:“师兄,今日一去,不知能否回还。暂且由那些乌拉笨鹿在‘迷鹿口’候着,我还要给师兄把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