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寓北此时已冲到重围的边际,眼看就要透围而出。布赞泰如堕火海一般,眼睛血红,手脚发抖。陡地奔上几步,一脚把掌旗兵踢翻,亲自擎起大旗,拼命挥舞,指挥士卒狂追。
就在此时,猛然间看到一队骑兵,如疾风骤雨一般从北面山口卷来。布赞泰知道那不是自己所调遣的部属,再看看眼前乱如蚁膻的兵卒,大旗不禁脱手掉落台上,呆呆站在当地。
风驰电掣般的一队奇兵突如其来,足有三百人骑,革甲鲜明,人马雄壮。当先一面白龙大旗疾风之中扯得四平,不住颤动。金寓北和苏儿听到人马疾驰之声,正当越众而出之际,不及注目打量,刀剑翻飞,足不停步,急向前攻。
安宁看到人马大旗,大眼睛里神采突现,猛地从苏儿手中抽出手来,遥遥指着奔来的人马大喊起来:“八叔!八叔!看!八叔来了!八叔来了!”接着把手卷在嘴边,尽力呼喊:“八叔……八叔……安宁在这里……”
骤如狂飙的马队里,哪里能听得清安宁的呼喊。金寓北听到安宁呼喊八叔,心里一怔。苏儿听到以后,刺倒身旁两名乌拉士兵,抬眼望去,长舒了一口气。
只见三百人骑涌过山口,散开成了扇面,顷刻间即卷上这边平岗,来势汹汹,只听马踏积雪,却听不得一声人声,如此情状,更是让人不寒而栗,胆战心惊。
接着就看这个“扇面”猛扑向山谷中乱纷纷的乌拉部卒,如狂风偃稗草一般,就听人声惨呼、血肉横飞,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此时金寓北和苏儿已经背负异儿和安宁冲出重围,站在北面山口,回身观望。安宁虽被缚在苏儿背上,身子不得自由,可是把脖子伸得老长,右手指着山谷中,不停大喊:“八叔!八叔……”可是谷中厮杀如同鼎沸一般,无人听得,更无人理会。
安宁又喊了一回,知道白费力气。遂低头对苏儿道:“姑姑,看那个身穿白袍银甲的就是我八叔。”虽是对“姑姑”说话,眼睛却仍不离谷中那个白旋风一样的青年战将。
金寓北早已认出正冲锋陷阵的青年将军,正是在初遇义兄的鄂浑山前,被自己俘而复释的“八爷”。
异儿却对喊声震天、惨不堪言的谷中战场不闻不问,眼睛盯着师兄脸颊上被迸溅上的点点血迹踌躇不定。她早就在思量:伸手给他擦拭吗?一百个想伸手,却又不敢伸出手去。从记事起,莫说给他擦去脸上血迹,只要在他身前,哪一次不是倚之靠之,无赖纠缠。
可是,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眼下竟然连他脸上的血迹,都不敢再伸手给他擦拭一下?静居“迷鹿口”内时,盼着他时时在自己身边,可是当他站在身前时,心中“砰砰”乱跳,脸红耳热,又不敢抬眼看他。只好当他远在一旁时,急抬眼瞟一下他的背影,即低头耳热心跳,好似被他和旁人窥到了自己的举动一般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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