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望着那些浑浊到需要沉淀才能饮用的一大缸一大缸饮水,却又让这名郓州都将不由有些气结和烦闷起来;
又想起那些犹自躺尸在城外的乡党袍泽,当初出来的三千之数如今已经不足折半了;还有那些预伏在巨械之侧而持弩披甲,精良益胜大多官军而发箭如雨的草贼;只觉心中更加的郁结难耐而堵得慌了。
然后,他在自己营房里又看到成堆的杂色粗缯和参差不齐的薄小泛黑的钱串,还有那粗手大脚眼如死鱼一般的女人;再想到内城那些终日批帛挂绸而动辄赏给银钱物用,而屡屡成群召妓于城中的神策子弟和团结健儿,不由气上脑门的狠狠摔瓢下去,砸成无数碎片和水花来。
“把黑五那厮带过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当天夜里,方才连夜挑灯奋笔疾书的李系,再度写好了一封夸耀自身“从容自若坐城杀贼巨万,兼带再度泣血叩阙请援”的急递奏疏;刚刚喝了参头饮子与爱妾调弄一番才睡下。却又被急促的脚步声和传报声给惊醒过来。
“何事大声喧哗,不怕掉头么。。”
他赤着膀子在团花帷帐里半撑起身子,老不耐烦的呵斥道
“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夜间值守的章程么
“启禀观察,大事不好了。。”
一个情形急促的声音道
“有惊闻草贼已经攻入城了。。正在东翔门外厮杀成一片呢。。”
“什么。。”
这下李系就像是被从头到脚一桶冰水浇了个透彻,而顿然清醒过来又手足无措的道。
“怎会如此。。。守门军士都是吃屎的么。。”
“当值的军将又是怎么处置的。。”
“回报使臣。。”
片刻之后还没带李系手忙脚乱的重新穿好袍服,又有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跑了过来道
“有传言说是郓州军变乱夺门,而引贼入城了。。”
“该死,这些不堪用的贼货。。”
李系顿然大声的咒骂道。
“还不快发兵去讨杀干净。。。”
“回使臣,已有义成军和青州军就近赶往截杀了。。”
李系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稍安,总算是这些日子罗括全城而尽力酬赏军伍的手段没有白费;想到这里,他愈加的愤恨那转辄投贼的郓州军,却是养不熟的豺狼之辈,日后一定要好好的清算上一番,就连他们的故主也莫要想要好过的。
“报。。”
然后又有一名赶过来的将弁喊道
“內城诸军已经升帐起营。只待使臣前往宣示令谕。。”
然而就像是天不遂人愿一般,局势急转直下的坏消息也接踵而来。
“报,南阳军称贼势甚大,正副都虞候皆已阵没当场,而余部退往集录坊坚据待援。。”
“报,江陵兵左厢已溃走,草贼已侵入店门桥外。。。”
这时候若在城楼上眺目远看,城东方向的火光和厮杀嘈杂声却是愈演愈烈欲迫愈近;各种明火执杖的光亮闪动,几乎是照亮了小半个外郭的夜空了。
待到李系率众赶到牙城的墙头上,望做此番的动静只觉得心中愈是惊慌和胆丧了;好在理所所在的牙城內的一千牙兵,还有就近赶赴而至的三千神策军,都已经顶盔贯甲在城下整列待命了。
这也多少给了他一些基本的底气和姑且安心的凭据了;只是他一直纳币厚待的本地团结兵,却是迟迟没有及时赶赴过来,这也让他多少有些失望和失落。
“众将士听令。。”
李系难得强作镇定的正色对着,阶下集结起来一众亲随将佐道。
“但从使臣杀贼。。”
“唯使臣是从。。”
“使臣尽管吩咐。。”
这些披挂齐全的亲从将领不由的凛然应声道。
“带齐人马甲械,速速随我往门外击贼。。”
李系接下来决绝亦然一句话,就让他们不由惊的面面相觑起来,然后就恍然大悟式的纷纷轰然应声领命而去。随后就见一只披挂齐全甲光粼粼的人马火急火燎的开出了內城,又向着北门方向疾驰而去了。
片刻之后,依旧留守在内城和牙城当中而翘首以盼的将吏官佐,这才有些回味和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位观察大人带兵前往的不是鏖战正酣的东城门外,而是带队径直奔赴毫无动静的北门之外。于是,在一片大呼小叫的惊慌失措声中,这些自觉无望的人等,开始打开门户而竞相逃散一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