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刚才那马车是……”大夫人虽然历经风雨,也算是久经后宅争斗,如今却痛得难以忍受,不由低声问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摄政王的。”颜敬谦的眉头紧紧拧到了一块,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夫人睁大眼睛:“什么?摄政王?”
颜敬谦虽然是当朝太尉,却根基薄弱,根本不能和四大世族之首的楚家比。
更何况,楚冷夜本人阵法军术无所不晓,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乃是天纵奇才,深受皇帝重视,百姓爱戴。战场上,神出鬼没;朝廷中,深入简出,没有任何惹人闲话的把柄,手中却还牢牢握着他人的命脉。
这样的人,他颜敬谦哪里能得罪了他?!颜敬谦的额上已经开始冒汗。
别说现在他手里头没证据,就算参摄政王一本,那又如何?只会加快他自己剩余的时间。
朝中可以无颜太尉,但不可能无摄政王。
颜敬谦双手紧握成拳,真是该死!
而另一边,颜竹黎此刻驾着马车,心内痛快得想要放声大笑出来。
就她所听来的消息,大夫人可是十分憎厌她,不知道欺凌过她多少次,光从提议赶她回耀城、设下沏茶阴谋就足以见得了。
如果不是为了三姨娘,她又何必戴着这个破东西!颜竹黎皱着眉头想,便狠狠地扯下天蚕丝锦被,随手扔下马车。
天蚕丝固然是稀世珍宝,但自己用过,绝不能再给那男人,而那男人贴身的东西,她也不稀罕!
不过……楚冷夜腰间缠着的雪锦,颜竹黎眯了眯眼睛,那是个好东西,她势在必得!
马蹄声有序地在官道上响起,楚冷夜并没有靠近颜敬谦一行人,其实刚才发生的事情,决刹已经禀报给他了。
此时,他抄小路,追上了颜竹黎,入目的便是马车上飘飘洒洒落下的天蚕丝锦被。
他一怔,随后无奈一笑,纵马过去,将轻若飞羽的丝被接住。
“王爷,这被子脏了,您就别拣了。”楚冷夜的另一个掠血看着他的动作赶紧提醒道。
楚冷夜却并未听,将那被子垂挂在照夜玉狮子的背上,不禁鼻端轻嗅,似乎还残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
他一顿,没再说话,赶上颜竹黎。
颜竹黎则将黑色马车驾到离颜府所在的巷子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便快速跳下马车,打算步行进去。
毕竟这马车太有标志性,会被颜敬谦认出来,到时候整件事情就不好办了。
这时,富有磁性而缓缓幽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呵呵,用完了本王的马车,就这样丢弃了?”
颜竹黎回头,月光下,楚冷夜一身紫衫坐在雪一般白净的照夜玉狮子上。
他的发如墨色,被一顶紫玉冠别在脑后,乌黑的青丝柔顺地垂在肩头,精雕细琢出来的光滑脸弧,肌肤如玉莹白,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那汪深潭似的凤眸幽暗一片。
“呵呵。”颜竹黎站在那里不晓得如何是好,干笑一声,“你是来取马车的?”
“不是的,准备再借你几天。”楚冷夜骑着马过来,俯视着她,“这马车现在可是个烫手山芋,哪里能直接带回去。”
颜竹黎脸一红,刚才自己做的事他必是看见了。
楚冷夜连忙叹道:“本王这下可真是惹上麻烦了,颜太尉不知道要怎么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呢。”
颜竹黎撇撇嘴,道:“你还怕我父亲吗?这点小事,我相信你能搞得定。”
她纵马的时候,就想着将这黑锅给他背,此刻自然是毫不犹豫。
“自然是小事。本王办事,向来原则分明,既然马车是你借去用的,本王在皇上面前也不会隐瞒。”楚冷夜眸光深沉地盯住她,脸上却无半点说笑之意。
颜竹黎心中一跳,转念一想,这匹大尾巴狼,似乎吓唬她居多,当下便也没再理会,转头走进深巷。
待她走远,楚冷夜才沉声唤道:“掠血,你将马车赶出城去。”
“是,王爷。”掠血立刻道。
楚冷夜一顿,又淡淡说:“决刹,你随本王去皇宫,将今夜的事情一一禀告圣上。”
决刹吓了一跳,从暗处现身:“王爷,真的要去说啊?”
据他观察,王爷对这位颜三小姐似乎很不一样,恐怕是有几分意思。而如今王爷若让孝母至盛的皇帝晓得了这事,颜三小姐哪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楚冷夜调转马头,清冷一笑,声音泠泠:“本王可从不兴给别人背黑锅,走!”
他健长的双腿一夹马腹,白马“嗖”一声飞了出去。
决刹和掠血在后面默契地对视一眼。
这位颜三小姐当真与众不同,居然纵马去踩自己的母亲,他该说她是心狠手辣呢,还是隐藏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