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你想一辈子都这样自欺欺人,那我明日便回颍川,只当从未来过并州……”
酒坛落地,他也终于转身。
夜晚,吕布只身站在郡城外的土丘上,迎着吹来的清风,深深呼了口气。
戏策不知何时来到了吕布的身边,双手插进袖袍中默不作声,同他一起看着城内的万家灯火。
“我已让曹性去向郡守大人交了书函,明日便动身离去。”吕布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听不出喜怒与悲伤。
戏策犹豫了下后,还是问了出来:“将军,你当真不去见她一面?”
“不了。”
吕布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只怕见了,就再也狠不下心来。”
到底还是,我负了她。
…………
严府后庭的凤栖苑内。
一道纤瘦的身影立在石亭之中,月光清冷照射在她的身上,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
晚膳过后,她就来到了这里,再也没有离开,等候了已将近三个时辰。
作为兄长的严信见了,终是心中不忍,他走了过去,宽慰着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薇娘,回屋歇着去吧。他不会来的,以后也不会来了。”
就在两个时辰前,吕布向郡守大人递交了书文,明天一早便要折返雁门。
“他不来,便有他来不了的理由。”她轻轻的说着,每当提起那个人的时候,她嘴角总会挂起恬淡的笑意。
严信听到这话心里松了口大气,他真怕他这妹妹一时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
可后面这半句,却又把严信噎了个正着:“既然他不来,那我便去找他。”
“小妹,你疯啦!”
相貌清逸出尘的青年眉头挑起,他环顾了眼四周,才压低声音说了起来:“以后切莫再说这种胡话,要是让父亲听见,非得将你禁足不可。”
严信欣赏吕布不假,但也还没到生死与共的地步,如果亲人和吕布二选一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哥,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望着天上月亮怔怔出神的女子忽然问了一句。
严信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道:“不是太懂你这种所谓的‘喜欢’。”
既然不懂,那她便讲给他听。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青隆山,贼匪袭击了我的车架,护卫们死伤惨重……
这时,他出现了。
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
严信注意到,妹妹在说‘他’这个字眼儿的时候,眼中闪烁着雀跃的光芒。
他夺过了贼人的一杆长枪,在几百贼匪的围困之中,单手持握马绳,好似散步一般的走着。贼匪们轻松杀死了随行的近三十名护卫,却挡不住他一个人。
贼人们愤怒的嘶吼,在他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后来有个山贼将一只长矛投向车窗,我躲之不急,却看见那个嘴上说着见死不救的人,在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出手,稳稳抓住了那杆长矛。
透过车帘,我看见了他,他却没看见我。
神俊的脸庞,冰冷的双眸,还有在抓住长矛瞬间,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邪魅丛生,自信到了自负。
仿佛他想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了。
他就那么霸道的闯进了我的心房,像头洪水猛兽,令我猝不及防。
我的心,咚咚跳了一下,很轻快。
那时我便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其实只需要一刹。
故事讲完,女子也终于动身。
严信见自己的妹妹并不是往就寝的方向而去,忍不住问了起来:“小妹,你要去哪?”
“我去找爹,为何要那般待他。”严薇幽幽的叹了口气。
严信有些急了,挡住了她的去路,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你别傻了,父亲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
她摇了摇头,月光映在她秀美的脸颊,流露出果决之色,她语气笃定的说着:“哥哥,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性子,亦是如此。”
严信愕然,等他回过神来,那道身影早已远去。
许多年后,已是身居高位的吕布,偶然间才知晓,这天夜里,严薇被其父斥去祖祠,长跪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