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对自己这个药王弟子不以为然。那么把自己拖过来,也许几分分担责任的意思了。
韩冈啧啧嘴,想了一想,回头对高遵裕说:“总管,韩冈只有个不算主意的主意。”看着高遵裕一下亮起来的眼神,他继续道,“平日里是不好用的,但现在已经这步田地……”
“玉昆,你就直说吧!”高遵裕心急如焚,直跺着脚。
韩冈点着头:“以下官的意思,既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差了一口气。那干脆弄个钳子将胎儿夹出来。”
“钳子?”
“夹出来?”
高遵裕和徐老稳婆同时问着。
“不是普通的那等两枝尖长的铁钳,而是前端弧形,能卡着孩儿的头颅。”韩冈让人找来纸笔,随手就将产钳画了出来。
关于产钳,韩冈只听说过名字,但他还听过曾经西方一个助产士的家族,为了赚钱,将这个技术隐匿几十年的故事。为了自家的女人,他苦思冥想好久,才从记忆中翻找出来。知道用处,通过名字也能明白基本原理,要画出大概图样就不算很难,如果再有一个经验充分的稳婆在旁建言,那么要派上大用场也是理所当然的。
“把图纸和材料送到铜匠那里,用银子来打,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已是危急关头,房中的声音都已经暗哑下去。韩冈毫不犹豫的下着命令,也不管老稳婆满脸的不以为然。两个稳婆要分出去一个,剩下的让产妇保住一口气。也好在打造时指点一下尺寸和式样。而且银料的硬度不算高,如果尺寸不合,只要临时用手扳上一下,也不用费多少力气。
高遵裕是何等身份,一句话的功夫,就将城里的铁匠、铜匠都调到了同一个工坊中,另外还多拉上了个银匠,他不是常驻陇西城中,前两日刚刚到这边来找口饭吃。正好高遵裕派出去找工匠的军汉刚刚帮浑家打了一套银饰,受命时提了一句,高遵裕和韩冈便异口同声地下令将其请过来。
众工匠到的时候,韩冈已经等在了工坊里。看到人来齐了,也不废话,就让他们按着徐稳婆的指点来打造产钳。
几个工匠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铁匠、铜匠、银匠同时动手,听着一个老迈龙钟的老婆子的指点,打造一个前端带着弧形,正好能套上孩儿头颅的银钳。
每个工匠都是老手,锻银子也比锻铁锻铜更为简单。先将银子打成银条,再铆在一起,然后弯成合适的形状。叮叮当当的一片声后,先是一个铁匠完工,接着铜匠们也完工了,最后银匠才结束了工作——他之所以慢,是因为他费了点时间,将产钳上的锋锐部位,都给磨了一遍——从高遵裕下令到现在,加起来也不到半个时辰。
打出来的产钳式样都差不多,徐老稳婆便拿着试了试手,挑出了两把,其中一个就是银匠的。
韩冈关切的问着:“徐婆婆,怎么样?”
老稳婆脸上的不以为然早就不见了,谦卑的回答道,“回官人的话,看起来还成,但得先试了再说。”
韩冈和徐老稳婆赶着回高府,随身还带着银匠。急就章的产钳,质量当然不会好,如果有所损坏,还得让他来当场改动。这段时间中,徐老稳婆的儿媳则在尽量的安抚着明珠。高遵裕则在院子中,来回的踱着步子。
听到韩冈和老稳婆回来的声音,高遵裕转头过来,“怎么样了?”
“先是了再说。”韩冈顿了一下,郑重的对高遵裕道,“高总管……”
“不用说了!我知道。”高遵裕皱着眉一摆手,“药医不死病,就算最后不行了,那是命,跟谁都没关系。”
高遵裕放得开,韩冈也放下心来,安心的指点着内外之事。
两个稳婆和打下手的丫鬟们全都是用烈酒洗过手,而两具产钳全都用开水、烈酒反复清洗过。依照疗养院的规矩,全都换上蓝色的罩衣,口罩,并带上了遮住头发的布帽——在疗养院中,这些手术必配用具都不缺。
穿戴好一切,徐老稳婆走进了房中。床上的孕妇蜡黄着脸,已是气若游丝。
虽然是第一次用产钳,但徐稳婆好歹几十年来也是接生过上万名小儿,也曾用手将出不来的婴儿拽出来过。知道钳口放哪边,该怎么使劲。试了两下后,她便稳稳的用产钳将拖拖拉拉不肯出世的高家小儿给捉住了……高遵裕还在踱着步,左一圈右一圈,看的人眼晕。只是他突的脚步一停,侧耳听起了房内的声音,而一边的韩冈在这之前,就已经竖起了耳朵。
从房内传出来的声音虽然微弱,却的确是孩儿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