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她竟然还不赞成自己去报复,这还是他的结发妻子吗?
刘氏根本无惧他的目光,仍旧温柔如水地看着他,不过态度却十分坚定,不容置疑。
“朱温都害死了仆骨、全忠、敬思、景铢四人了,那些可都是我的老兄弟,我岂能就此作罢?”李克用神情十分激动,好在他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不然看那神情,吃了刘氏的心都有了。
“即便我不在乎自己受到的屈辱,难道我的那些老兄弟就白死了吗,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夫人啊?”。
面对丈夫的满腔怒火,和那几欲将自己焚化成灰的目光,刘氏显得十分淡然,径直问道:“若是你讨伐朱温,以什么名义举兵呢?”
“朱温夜袭上源驿馆,差点让我葬身火海,又杀我部下四人,难道还不够吗?”李克用声嘶力竭,几欲暴起。
“若是夫君因为这个妄动刀兵,携私怨而祸乱地方,就会落个‘因私废公’的罪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是有人趁机污蔑,夫君想过怎么应付了吗?”
刘氏这么说,倒是让李克用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原来刘氏是担心有人会趁机构陷他啊,这个念头一涌现,他就沉默了起来。
“兵者,社稷之重器也,非不得已而用之,夫君身为大唐臣子,因私废公,无视天子,是为大不敬,亦是欺君罔上,若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夫君打算怎么应付?”刘氏继续开口道。
现在唐廷尚在,皇祚依存,肆意攻略地方,其罪甚大,看看朱璃就知道了,就因为暗中攻略河套,被揍得一
年多都没敢冒头,这就是后果。
欺君罔上的罪名也不是谁都能无视的,更何况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李克用自己,却一直自诩为大唐忠臣,更加不愿获得这个罪名,刘氏的提点,让他的一腔怒气消弭殆尽,反而皱起眉了头。
见到丈夫终于认真考虑后果了,刘氏继续分析道:“夫君妄动刀兵,祸加黎民,是为不仁;若是有心人趁机图谋,夫君必然会落得个图谋造反的罪名;更何况此去河南,劳师远征,非为公举,实属私怨,粮草、补给全由我河东负担,河东新定,民心未附,夫君远征,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还有,夫君即便实力雄厚,不怕奸人搬弄是非,乱扣帽子,可夫君不要忘了,我们的北面还有朔、忻、岚、代、云五州未复,阿郎大仇尚在,父仇不共戴天,夫君不报父仇,反而纠缠于自己的私怨,此为不孝;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智者所为。”刘氏一点也没客气,直接给李克用扣了个不智的名头。
听了妻子的分析,李克用没有一丝反驳,良久才赌气似地道:“那就这么放过朱温了吗?”
刘氏细心地给他添了一些茶水,肃然道:“当然不可能,朱温此举,明显欲致夫君于死地,此仇铭心刻骨,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我们必须先请动圣上裁决,若是朝廷首肯,夫君讨伐朱温就名正言顺了,即便是军粮也可以就地获取,甚至还能得到各方的支援,必须要有圣命,明白吗?”刘氏语重心长道。
李克用最终还是平息了怒火,刘氏说得不无道理,讨伐朱温必须要有圣命,若是圣命不允,现在绝非报仇的最佳时机,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定河东,继而北伐代朔,代朔可是朱璃从党,都是叛逆,随便讨伐,只要你愿意。
“对了。”刘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燕山海蟾子道长,传来消息说,你同朱璃之间的恩怨,他已经查明了,你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他以后不会再过问,只要你遵守承诺,他也不会计较你骗他的事情。”
“什么?”李克用闻言,脸色立刻又苦了下来。
那位高人既然查明了他和朱璃之间的恩怨,自然就会明白了是非曲直,而且海蟾子还声言,此后不再插手他与朱璃之间恩怨,这是否代表着朱璃还活着?
这么一想,他就更头疼了,朱璃既然活着,很可能早就回到了朔州,当初只是一个下州刺史的朱璃,就那么难对付,现在手握河套、代朔数州之地的朱璃,岂不更加麻烦。
朱璃既然还活着,他就更不可能和朱温发生冲突,两线作战,即便河东再富庶,也绝对吃不消。
想到这里,李克用终于打消了挥军河南、报复朱温的念头。
不得不羡慕五代最著名的两个枭雄,无论是朱温,还是李克用,这两个暴君,竟然都是如此好运,每人都获得一位即贤且靓的妻子,真是羡煞无数豪杰,可见成大事者,有一位贤妻,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