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小孩,是不喜欢父亲的。
都说,女儿粘父亲。
时念卿觉得,小四月肯定也很想念自己的父亲。
但是,时念卿不知道为什么,将许愿瓶放下之后,心脏就像再次泼破了个巨大的血洞,鲜血,不停地从那个洞往外不停地淌。
她缩着肩膀,明明都徒步走了十分钟,最后还是没有控住自己,拔腿再次回到霍寒景的房子。
她忽然就后悔把小四月留下。
而且,特别特别后悔。
气喘吁吁回到霍寒景房子的时候,远远的,时念卿便瞧见原本黑黢黢的屋内,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光。
那一瞬,时念卿的步子都停顿下来。
她下意识地朝着盆栽旁边看去。
那里,已经没有保温桶了。
时念卿的呼吸,都是凝固的。
她缓步走过去,想要看看那支许愿瓶。
不过,距离屋子还是十米远的时候,紧闭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猛然拉开。
下一秒,一名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拎着保温桶从里面走了出来。
时念卿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金发碧眼的女孩子,便从她身畔穿过。
身后,金发碧眼的女孩子,用流利的英语,喊着宝贝,等时念卿反应过来,转过身看去的刹那,金发碧眼的女孩子,已经拧开保温桶,将里面的饭菜,全部倒出来,喂给了流浪狗。
看着流浪狗们,狼吞虎咽几下便把她辛辛苦苦做了两个半小时的饭菜,消灭得一干二净。
那一刹,时念卿觉得自己的目光,都是通红一片的。
金发碧眼的女孩子,似乎特别有爱心。
摸了摸那些流浪狗的脑袋,转而收拾好保温桶,从时念卿身畔经过,重新把保温桶放在了盆栽那里。
时念卿的脑袋,却炸了。
起初给霍寒景送便当的那几天,保温桶是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后来,她来送的时候,保温桶已经空了。
她以为霍寒景是愿意吃她做的饭菜。
却没想到……
他居然拿来喂狗了。
时念卿全身僵硬。
阵阵寒冷的风,呼啸着朝她涌来。
时念卿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成冰冻成霜。
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挽着霍寒景的胳臂,出屋内出来的时候,时念卿还站在那里。
这片区,太贫穷了。
所以路灯很稀少。
霍寒景的屋子,关灯的那一刻,院子内,立刻陷入可怕的黑暗。
寥寥几缕的昏暗灯光,从远处投来,也无济于事。
时念卿背着光,表情融在阴影里。
霍寒景与金发碧眼的女孩子,从时念卿身旁经过的时候,女孩子问霍寒景,今晚带她去哪里玩儿。
霍寒景声音好听地说:“随便。”
女孩子说,今晚他们的朋友,组织了车队,要去郊区的山路上飙车,询问霍寒景有没有兴趣跟去瞧瞧。
霍寒景回应:“好。”
女孩子见霍寒景答应,当即振奋到不行,搂着他的脖子,又亲又吻的。
时念卿稍稍别过视线的时候,不经意就瞄到女孩子插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吊坠上,竟然佩戴着小四月的许愿瓶。
顷刻之间,她整个人的脊背,都寒冷一片。
女孩子说:“那我立刻给我朋友打电话,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车?!我让我朋友帮你弄一辆。”
说着,女孩子抽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时念卿站在那里,目光通红地看着装着栀子花的许愿瓶,在幽暗的灯光里,不停地摇晃。
她一向自控能力都极好。
自从跟霍寒景相识,围绕在霍寒景身边的女人,实在太多。
时念卿连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练就了无动于衷的本事。
可是,今天,她第一次情绪这么失控。
在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的时候,她激动地几步走过去,一把拽着许愿瓶把手机给抽了过来。
她低垂着眉眼,颤抖着手指,不停解着许愿瓶的时候,却怎么也取不下来。
女孩子似乎没想到站在马路正中央的女人,会突然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回过神的时候,金发碧眼的女孩子,也努了,她大声质问道:“你做什么?!”
瞄到时念卿在取挂在手机上的许愿瓶,金发碧眼的女孩子立刻上前企图夺过来。
“这是我的许愿瓶,不能佩戴在你的手机上!!!!!”时念卿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女孩子也有点怒了。
两人因为许愿瓶差点都打起来了。
最后,时念卿因为自己的手臂受伤,自然是落了下风。
金发碧眼的女孩子,虽然抢回了许愿瓶,但却因为脸蛋被时念卿挠出了一条指甲血痕,她恼羞成怒,欲狠狠把许愿瓶砸在地上:“一个破瓶子而已,当真以为我稀罕啊。”
“还给我!!!”时念卿上前两步,想要把瓶子抢回来。
原本金发碧眼的女孩子,作势要把瓶子扔地上的。
不过,见到时念卿又面露凶光朝着她扑过来,金发碧眼的女孩子,立刻将方向一转,直接把瓶子朝着垃圾堆的方向一掷。
这片区的垃圾桶,都是铁箱。
许愿瓶砸在垃圾箱的瞬间,玻璃易碎的瓶身,立刻粉碎性炸裂。
时念卿听见清脆破碎声的那一刻,神经都麻了。
“因为这么一个破瓶子,就跟狂犬症发作一样,这人是不是神经病?!”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愤怒地说。
而,从始至终,只是淡淡站在旁边的男人,听了女孩子的话,缄默了片刻,便冷冷幽幽地说道:“早就跟你说过,路边的东西,不要随便乱捡。”
“我就是看见瓶子好看,所以才捡的,不然谁愿意碰啊。”
“还去郊区么?!”
“去的,去的,我们赶紧走吧,不然我朋友应该等不及了。”
金发碧眼的女孩子,眉开眼笑,挽着霍寒景的臂弯,映着橘黄色的灯光,蹦蹦跳跳朝着远处走去。
时念卿却觉得这个世界,仿若静止了一样,天地无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垃圾桶边的。
她只是看见那少得可怜的小四月的骨灰,洒在湿漉漉的地上,连那守护着它的栀子花,都沾满了污渍。
时念卿的神经,彻底炸了。
她想要把小四月捡起来,可是,她却连怎么下手都不知道。
最终,她只是跪在那里,喉咙的呜咽,无助悲凉到了极点……
。。
霍寒景玩到凌晨三点,才回来。
独身一人。
那时,时念卿正挺着脊背,坐在屋外的台阶上。